方如逸懒得与她们二人纠缠,想着江家的酒一定没什么问题,便仰头喝尽,不多时就道了句“不甚酒力”,得了借口去堂上坐着歇息。
陈织吟与何龄还在院中你来我往地拉扯,方才奉酒的下人却不见踪影。眼看马上就要开席,余照离开正堂去了耳房,那里早就摆好了席面,专给公子姑娘的侍女小厮们吃酒用饭。
方如逸坐了片刻,见杜迁跟着几个说笑的世家子从门外进来,往男宾的席面上去,瞧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众人往堂内走了两步,一名公子哥忽然回头拉了杜迁一把:“杜公子怎么不说话?莫不是被那女校书迷住了?”
杜迁回过神来:“林公子说笑了,我,我从不去教坊司,这女校书……也是头一回见。”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闷不吭声的。”林公子坐在一张矮几前。
方如逸遥遥听了一耳朵,这才想起,刚刚听余照说过,江府今日为了谢师宴,特意去教坊司请了一位极擅琴艺的女校书,想必方才杜迁就是被这位林公子,带去了正堂后面的小院,见那女校书了。
那林公子拉着杜迁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闲谈,可杜迁却不大有兴致。
方如逸只当他是个读书人,不喜宴饮攀谈,心里隐隐浮起一丝担忧,有些后悔今日带他一同过来。
她喝了两口茶,想着今日陈织吟与何龄都在,自己也不愿久留,暗自盘算着等正席完了,便寻个借口,早些带杜迁一同离开。
心绪未平,堂上已然坐满,江府的管家进了堂,立在尊位下高喝一声“开席”,众人却面面相觑。
江与辰不在,徐瑞也不在,这开的究竟是哪门子的席?
可这是在江府,众人不敢大声言语,等那管家出了堂,才有人小声道:“素来听说江国舅行事诡谲,难以捉摸,今日一见,还真是不输传闻!”
“可不是!我吃过那么多席面,还是头一回见自家办宴席,主人不在,让管家出来待客主持的。岂非毫无礼数?”
“哎哎,慎言!江首辅是礼部尚书,他教出来的儿子,怎会不懂礼数?”
“教?贤弟难道没有听说江国舅‘奉旨浪荡’的威名?江首辅哪里敢管教他!江国舅便是中了探花郎又如何?才学高,人品就上乘了么?本性难移啊!”
堂上一阵窃窃私语的讥笑,方如逸极不待见这些喝着主人家的酒,还要讽刺主人的公子哥儿,低着头只顾吃菜。
酒过一巡,管家从门外进来,拱手笑道:“今日贵客临门,我江家蓬荜生辉,特请教坊司琴艺熟手沈校书前来,为各位公子姑娘助兴。”
他挥了挥手,登时有两名小厮抬着一架七弦瑶琴,小心安置在堂中。
方如逸放下筷子,暗忖江与辰何时这般心细,摆个谢师宴还特特请来教坊司的女校书,可他自己却又不露面,实在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片刻的功夫,一名身姿柔美的女校书从门外进来,头上戴着明角冠,穿一身桃夭粉皂褙子,打眼一瞧,就认得出是与良家子两样的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