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了,照例要组织有关部门到省里去汇报工作。省城到西州,山高路遥,省里的同志很难来一趟,只好自己主动上门汇报,感谢上级领导一年来的支持和关心,请求今后继续予以重视。既然是快到年关了,带点土特产,也是人之常情。省里一再打招呼,不提倡地市领导带队集体上省里汇报工作。可你一旦去了,人家也不好将你拒之门外。远远地赶来也辛苦啊。但是不去的话情况会怎么样呢?还真没人试过。
筹备了好一阵子,马上可以出发了。这天,唐总经理唐半仙跑到张书记办公室汇报工作,完了后说,祝:“张书记上省城一路顺风。”
张书记笑道:“你是个吉祥人,有你这一句一定顺利的。明天我们上路,时辰上有讲究吗?”
唐半仙回道:“我早给你算好了。明天宜早行,凌晨六时过八分准时发车,万事大吉。”
唐半仙走后,张兆林叫来吴秘书长,问:“通知发了没有。”
吴秘书长说:“通知昨天下午就发了。”
张兆林说:“明天我们早点动身,路上怕堵车,一天到不了。叫大家清早五点五十集合,路上吃早饭吧。”
吴秘书长说:“也是,沿途好几处在修路,早点走好。那就补充通知一下。”
孟维周知道改行通知的原因,而吴秘书长并不知道,便很感激张书记对他的信任。最初大家都觉得张兆林很随和,不像陶凡老黑着脸。但张兆林慢慢地也严肃起来了,脸上轻易不会露出笑脸。可他对孟维周倒是较随便,有时还随便得让孟维周不好意思。孟维周早就发现一条规律:张书记一般是同他单独待着的时候随便,到外地出差的时候更随便。只要有下面领导在场,或是从外面回到地委机关,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张兆林有时也开几句不太雅的玩笑,让人觉得这位领导很贴近群众。但孟维周只是附和着笑笑而已,从不就着张书记的玩笑发挥,也不在任何场合重复他的玩笑。领导同志开那些不雅的玩笑,一般是在特定的环境下忘情所致,过后说不定会后悔自己失言。这样的玩笑,你敢重复?一句话,领导什么时候都是领导,下级什么时候都是下级。领导同你随便是平易近人,你同领导随便就是目无官长。千万不要看到领导同你随便一下,就忘乎所以了。
第二天凌晨,大家早早地赶到地委办公楼会议室。张兆林同陆专员打过招呼,问:“吴秘书长,都到齐了吗?”
吴秘书长说:“差不多了吧。”
张兆林问:“差不多?到底差多少?”
吴秘书长略加迟疑,说:“只差财政局的了。”
陆专员说:“柳韵同志,等等她吧。”
吴秘书长点点头,眼睛不望张兆林,只同别的同志打招呼去。张兆林不做声,大口地吸烟,一张脸没在了浓浓的烟雾里。
六点过五分了,柳韵还没有到。张兆林把头掉向陆专员,说:“我们走吧,不等了,她自己后赶来。女同志真叫婆婆妈妈。”
陆专员一边起身,一边还问了句:“不等了?”
张兆林说声不等了,就起身往外走。上了车,就六点过七分了。张兆林左右看看,又叫孟维周想想,该带的都带了没有。孟维周作思索状,说:“没有了吧。”他知道张书记是要捱到六点过八分。吴秘书长望着车外,他希望柳韵同志赶上。
六点过八分一到,张兆林说:“走吧。”于是十几辆小车依次开出地委大院。
一路上真的畅通无阻,下午五时半就赶到省城了。西州地区驻省城办事处已做好了一切接待准备。办事处主任袁海请各位领导先洗漱一下,再就餐。
孟维周将张书记的行李放置妥当,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见办事处袁海来了。张书记正在卫生间,孟维周就问:“袁海有事吗?”
袁海附在孟维周耳边,轻声道:“财政局柳局长出事了。”
“啊!”孟维周大吃一惊。
这时,张书记出来了。“小袁坐吧。”
袁海唉了几声,却不坐下。等张书记坐到沙发上以后,袁海低沉着嗓子,说:“张书记,报告一件不好的事。”
“什么事,说吧。”张兆林不太在意的样子。
“柳局长路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