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儿!”爹严厉地看着他,哥哥霎时闭嘴。“不管被如何质疑,只要我们一片忠心、无愧天地,王上自然会善待你的母亲和妹妹。”说完,爹爹柔柔地将我的手放入娘的掌心:“卿卿快随你娘去收拾行李,准备明天进宫,我和你哥哥还有事商议。”
“嗯。”心中惴惴不安,乖巧地点头答应。随着娘走出大门,画眉和弄墨自动跟在身后。娘,一路无语,眉间若蹙,轻愁拂面。待走进赏心阁,步入我的睡房,娘亲便打开衣柜,开始整理。我老实地靠在弄墨身侧,暗自思量:这就是功高盖主的后遗症吧,但愿爹爹不是那岳飞,幽王不是那赵构。
一声低低的呜咽声将我从沉思中唤醒。“夫人,怎么了?”画眉赶忙上前扶住母亲颤抖的身体:“夫人……”
娘扶着画眉的手臂,慢慢走到圆桌前坐下。那朦胧的泪眼中,愁思凝成了水,一滴一滴染在粉色的绢帕上,染得绢色变猩红,愁得长颦减翠色。我心中酸涩,慢慢走了过去。拉起娘的柔荑,低低地说:“娘,卿卿会一直陪着你,爹爹和哥哥一定会得胜而归。”每一次,娘都会在爹爹看不到的地方暗自垂泣,柔弱的让人心怜,坚强的让人疼惜。
娘亲擦了擦眼角的泪滴,将我抱在怀里,手上越发的加力:“卿卿,卿卿。”
“嗯,卿卿在这里。”低低地回应。娘,我在这里,请娘和我一起,互相依偎,等待他们得胜的消息。
夜里,夏雨突至,水晶帘动微风起。绕过睡在外侧的弄墨,套着鞋子走到窗边,看着院外随风轻颤的斑竹,握着颈间的白玉,久久站立:爹、娘、哥哥,你们是我今生的至亲。即使身逢乱世,、处在险境,也你们请不要放弃。不放弃,便是胜利。
一声惊雷乍起,狂风大作,苦雨倾盆。窗上蒙着的绫绡染上了水色,屋内显得越发阴暗。床上传来弄墨翻身的响动,踮着脚、快步移至床边,掀开蚊帐,手脚并用地爬进里侧。躺在那里感觉到弄墨柔柔的轻拍,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天蒙蒙亮,我便猛然惊醒、匆匆穿衣,看着一夜风雨后狼狈的院落,心中凉意蔓延。待弄墨为我扎好小辨,额间点上朱砂,变飞一般向门外跑去。
“爹爹!哥哥!”倚着朱门,看向府外,两人正骑在骏马上和娘亲依依惜别。
爹爹微笑着望向我,点了点头:“卿卿,要听你娘的话,待你生辰之后,爹便会凯旋而归。”
“嗯!”重重地点了点头,满怀信心地看着峻伟不凡的爹爹。
“我不在家的时候,妹妹可千万不要贪吃哦。不然等我回来了,可抱不动你。”一身红色战袍的哥哥在朦胧的晨曦中显得格外俊美,他拉着缰绳,回头笑道,满脸的轻松惬意。
“哥哥要多吃点,别在外面瘦了,回来抱不动,还怪卿卿!”撒开腿,跑到他的马前,扬起下巴,嗲嗲地回应。
身著戎装的两人,在母亲的不舍中,在我依依的挥别中,骑着马融进了薄薄的晨雾。前途茫茫,路在何方?
多年以后,这凄凄离离的一幕仍然在我的梦境里若隐若现。
离别,别离。
我情愿那时不让你们离去,情愿忘却了而后的那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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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卷履霜踏雪第3章那堪谗蝶嫉孤芳
夜幕沉沉,繁星满天。廊下声声虫鸣,时有微凉抚颊面,却感不是风。迈着短腿,倚在娘亲身侧。前面引路的两位宫女、两名内侍,一路沉默,躬身前行。举目远望,每一庭柱,辄悬宫灯,淡黄色的流光将水殿云房照得灯火通明,将玉树琼枝映得如若烟萝。
不似家里的古朴典雅、清幽气象,幽国的皇宫画栋雕楹、富贵奢华。真是,凤阁龙殿郁嵯峨,楼台宫阙艳绮罗。
一行人不急不徐地前行,耳边听到了隐隐的水流之声,空气中不时飘来淡淡的荷香。那四名引路的宫人分至两旁,含胸而立。娘亲顿了顿脚步,握紧了我的手,低头含笑:“今晚宫中夜宴,卿卿可要乖乖听话,不可胡闹。”
眨了眨眼睛,天真地一笑:“知道了,娘。”
素手挽珠帘,两名身著青色绸群的宫人屈膝行礼,一声悠长的唱和响起:“振国将军夫人、二品诰命夫人到!”
珍珠帘内软声侬语,粉香四溢。“臣妾韩苏氏见过王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跟着娘亲跪在水榭正中,向着上位者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嗯,起来吧。”一个略显慵懒的女声响起,“绿绮,引座。”
小心地站起身,眼睛向上偷偷看去,正对一双锐利的美眸。心下一颤,拽紧了娘的衣袖,怯生生地低下头。只一眼,便可得知这位王后娘娘是个厉害人物。只一眼,便可得知此次赴宴并不简单。
娘弓着身体,牵着我向后退了两步,跟着那位青衣女仕走到了下席的座位上。老老实实坐在娘的身侧,轻轻地叹了口气,看向水榭之外。不远处有一座湖心凉殿,彼处矣是灯火璀璨、人声四起。
拉了拉娘的衣袖,用迷惑的眼光无声地询问。娘低下头,轻声耳语道:“那是王上和众臣欢聚的地方,男女授受不亲,分殿而庆,这是谨守礼仪。”唉,真难适应如此古礼啊,这一池碧水隔得住人,还隔得住心吗?古礼重在形势,可是谁又管得住这锦衣罗衫下的皮囊,谁又管得住这身正经皮囊下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