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枝桠上停着一排夜栖的鸟儿,一、二、三……而我则是那第七只。
“但就这样无功而返,王上会不会怪罪啊。”
“老铁啊!你娘们儿个屁啊!咱们就说渡河的时候一个浪打过来,丰侍郎的那船人就葬身鱼腹了。你不说、我不说,王上怎么会知道!”朱明德口不择言起来,“再说了,王上真要怀疑也不会拿咱们怎么样!三殿下刚娶了翼国的天骄公主,那气势可是直逼御座啊。”
“也对,也对。”
“就这样定了!等月上中天时,咱们就下手。”朱明德比了一个手刀。
“明白。”
树影下,两人并肩走着,略矮略胖的那人脚步煞是轻快。
“老铁啊,艳秋你可得留给我。本官还没尝够呢,啧那滋味……”
那种滋味啊,我放开衣角,任长袍在树梢上翻飞。鼻尖涌来阵阵江腥味,一潮一潮地挑动着我兴奋的神经。告别了早息的夜鸟,我闲庭信步地跃走于野树细梢。
功力恢复了几成?就让今夜来检验吧。
马车外滔流不止,艳秋和阿律睡在里侧,我面朝布帘坐着。没有更声,没有鼓声,我静静地数着心跳。
江风卷漫,那满地银辉不时缀饰在帘角。布帘轻扬舞动,一开一合,一开一合……
终于,月光曳长了数道阴影,渐近、渐近,轻轻地布帘被缓缓掀起。
“来了啊。”我轻笑。
趁来人惊诧愣神的功夫,我抽出腰间的销魂,足下一蹬劈身而过,睡皱的衣袍上未染半点血迹。
我漫步走到清美的月华下,眈了眈围在身侧的三殿下的十几条“走狗”。
“朱明德呢?”我一转腕,销魂声动,“啊,我忘了,狗是不会说话的。”
在他们拔刀聚拢之时,我下盘不移,上身却如初开的莲瓣向四周倾倒。剑花轻挑,血溅八方。挺身的瞬间,眼角瞥见一个矮胖的身影向江边跑去。
我一剑撕裂了挡路的“豺狗”,御风飞上:“阿律、古意,不要留一个活口!”
“是!”“是!”身后刀剑作响,砍杀声不绝。
我翻身跃上古琴台,冷冷地看着跌倒在地的朱明德。
“大人……大人……”他手脚并用地向后退着,“这都是那个天杀的铁护卫出的主意,下官…下官是被逼的啊,大人!”
我看着琴台上被风雨磨平了的前朝砖纹,将销魂收回腰间。
“大人!多谢大人!”朱明德眨巴着绿豆眼,挤出几滴眼泪,“多谢大人不杀之恩,下官定……”
“明德啊。”我摸了摸袖带,“先前你说这里连接着阴间的鬼门关可是?”
“大人……”他收回刚要靠近的左腿。
我拿出一把匕首,在手中掂了掂,瞟向前方:“正好,就不用走远路了。”话未落,一道银光便从掌心飞出。
我理了理微斜的衣襟,俯身拔出穿过他咽喉的匕首,一脚将尸首踢下琴台,酹河如一只饿兽霎时将其吞噬。
地上的鲜血漫红了浅浅的青苔,点染着古朴的石阶。
“大人。”“大人。”“大人。”
月下立着十几个汉子,他们抹开脸上的鲜血,露出畅快的笑容。
我微颔首,走到马车前撩开帘子:“艳秋,下来吧。”
他看着地上的残尸,面色没有丝毫改变。看来是我多心了,他确实无辜。
“这个给你。”我将那把血淋淋的匕首递给他。
他攒着眉,有些无措。
“艳秋,你是人,不是奴。”我从袖带里取出刀鞘,合上了一刃血光,“被欺负了可以还手,千万不要逆来顺受。”
“……”他张着嘴,眸中氤氲着水气。
“临出发前我就想给你,只是……”只是当时我对你还有些许怀疑,长舒一口气,我将匕首塞进他的怀里,“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