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力见的胡旭带着队员们走开了,不知情的记者和摄像老师好奇地跟着陈迄周的脚步看去,只见身姿挺括的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站定在漂亮女人面前。没等女人开口说话,男人一把拥抱住了她。高大的男人稍稍俯身把下巴靠在女人的肩窝处,他衣服上的肩章发着光,可更惹人注目的是两人身上的衣服。军装与白大褂。两种不同的颜色冲击着眼球,却都象征着责任和付出。但此刻,严肃冷静的男人满眼满心全是怀抱里的人。女记者和摄像师了然,眼神止不住的艳羡,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随后默契离去。而阮梨原本在想男孩的病情,听到耳边的脚步声,她抬头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肩膀就被对方一把搂住。阮梨闻着鼻间熟悉的气味,拧起的眉头立马松开。“结束了?”“嗯。”陈迄周顿了顿,问:“他真的……不能活下去么?”阮梨自然知道陈迄周说的这个他是指谁,她话音一哽,点头回道,“嗯。”话音刚落,阮梨便感觉到放在腰间的那只手又紧了紧。陈迄周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虽然总是没什么表情、看着十分不好接近,但却比谁都要感性,会为了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难过。阮梨叹气,轻轻拍着他的背,如哄小孩一般安慰道:“没事的,他的生命可能迎来了终点,但意志不会,会有许多像他这样的小朋友带着他的梦想走下去,就像你们一样。”“嗯。”……中旬,阮梨正式辞职离开医院的前几天,小男孩没熬住离世了。男孩的父母帮他签过器官捐献书,离开医院时,夫妻两从周临开那儿听说自己孩子的器官至少能挽救四个家庭后,两人双双落泪。周临开不得不安慰起夫妻两,谁知刚说出一句“别难过”,他们面前消瘦矮小的女人笑着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回答道:“我们不难过,前天答应过俊俊他离开那天不能哭,器官捐赠出去也好,给了我们安慰,感觉俊俊以另外一种还活在世上。”女人说完,带着身边的男人齐齐鞠躬向周临开和阮梨致谢,表示很感谢他们这段时间的照顾,辛苦了。周临开摆手回复,夫妻俩便走了。阮梨看着夕阳下牵着手的两人,心情异常沉重郁闷,像是有块石头压在上面。这种心情,是无论她从医几年,无论之前已经做足多少心理准备,却仍然无法避免的。他们是医生,许多时候面对病人需要保持冷静和理智,但她们更是一个有情感、有情绪的普通人。阮梨抿起唇,突然想起患有桥小脑角脑膜瘤的张洵对她说的那句——人也可以是一种美景,而生活和生命的美好是存在差异的。身旁的周临开转身走了,阮梨定定地站在原地,想起之前发在网络上的视频,心底情绪翻涌。她把给张洵拍的照片找出来,用手机软件精修一番,编辑文案发了出去。离开阿尔勒什前,阮梨的视频和电视台放出的报道同时火了。由于发出来的时间相近,阮梨蹭了点流量,两件事被放在一起讨论,网友们对生命展开了一系列探讨。有网友分享自己的一些故事,还有人聊“死亡”这个严肃的话题,说死亡也是一种教育,建议家长有空可以和小孩聊聊。这些言论阮梨只知道一部分,她忙碌着手于旅行的事情,没太有时间上网。阮梨辞职需要搬出宿舍,她的行李经过这半年的增添,多到离谱。她和陈迄周商量过好几种方案,最后还是佟楒话提议帮到她家去,这件事才得以解决。离职的乌市·初雪
旅行的第一站,阮梨抵达了西藏拉萨。她原本想顺着南下先去阿里地区,那边有片无人区她很感兴趣,但有许多地方需要办理边防证,于是只得先去拉萨。入住民宿的当晚,阮梨绕着附近逛了一圈,她在街头看到一家特别有氛围感的酒吧,原本想进去小酌一杯,可转念想到陈迄周对自己的叮嘱以及为了安全着想,最后回到民宿翻查这几天的攻略。暑假是旅游旺季,街上过来拉萨游玩的旅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门票都需要提前预约,阮梨前两天就预订了布达拉宫和西藏博物馆的门票,大昭寺被她留在最后离开拉萨的那天去玩。第二天一早,阮梨来到了布达拉宫。布达拉宫整体为石木结构,红宫居中,白宫以凹字形自东西、由低至高排开,层次分明,错落有致。它依山而筑,集宫殿、城堡与寺院于一体。屋顶采用歇山式和攒尖式,墙面装饰有鎏金铜饰,形象都是佛教法器式八宝,具有汉代建筑风格的同时又富含浓重的藏传佛教色彩。早晨阳光正好,衬着蔚蓝洁白的天空,整个布达拉宫仿佛布满了金光,巍峨耸峙,立于最高之巅。阮梨租了一套藏服,她拍了许多照片最后还凑了个潮流,换到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举着与布达拉宫留下合影。阮梨一路慢悠悠的游玩、拍照,没跑太多景点。中午回到民宿,她把上午拍的照片传到手机上,挑拣几张给陈迄周发了过去,其中包括她穿藏服的自拍照。消息发过去,那边的陈迄周不到十分钟就回复了。他直接越过前头的风景照,引用阮梨发过去的自拍照,夸道:【好看。】阮梨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好几遍,忍不住弯唇笑了笑。【你来过西藏吗?这边好玩。】【嗯,不过是执行任务。】【那我们以后有时间过来玩,一回生二回熟,到时候我们自驾游。】【好。】阮梨刚要打字再说些什么,下一秒陈迄周的视频电话就进来了。午休时间,视频里的陈迄周待在宿舍。阮梨和陈迄周简单聊了会,知道他下午还有训练,不想打扰他便提前挂断了电话。下午,阮梨去了博物馆。她总共在拉萨待两天,边防证发下来后,便顺着之前规划好的一路去到阿里地区。抵达阿里地区的当天晚上,阮梨在民宿里遇到了一伙自驾游的人,男男女女加起来有七八个,都是年轻人。他们看起来像是玩累了,待在民宿的大厅里玩桌游。后来的几天,阮梨经常能和几人碰上,一来一回之间也熟了,见面能笑着点头打招呼。离开阿里地区的最后两天,阮梨想去无人区,但她不识路还没车,于是到前台询问作为当地人的老板,有没有什么办法。老板给阮梨建议时,自驾游那伙人里有个漂亮的女生经过他们身旁,得知阮梨也想去无人区时,表示他们车上正好还有一个位置,可以和他们一起。阮梨很是心动,可她看着眼前的陌生女人,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女生没强求,只是说她们明天去无人区,如果改主意可以再找她,随后便走了。民宿老板对这件事没做评价,倒是劝阮梨不要一个人租车去无人区。阮梨明白其中的危险,见老板掏心掏肺地给建议,她轻声道谢,坐在民宿里查看起攻略。大数据实在无敌,阮梨压根没搜索过关于无人区的任何东西,但这两天点进软件后都是各种——成功穿越阿里380公里无人区。要么就是:不是天堂,不是人间,这是世界第三极阿里羌塘无人区。映入眼帘的全是关于无人区的帖子。阮梨点进去查看他们拍摄的无人区的照片,想去的欲望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最终还是忍不住跟陈迄周商量了这件事。两人打了一个小时电话后,阮梨成功说服了陈迄周。陈迄周其实担心她,但他不忍心泼冷水浇灭阮梨的热情,只是在挂断电话前不断嘱咐着注意安全,和陌生人保持距离,还叫她每隔一个小时和自己报平安。阮梨知道陈迄周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一一认真应下。跟着那伙人开进无人区,四人坐在车上聊天,当阮梨听到前排的情侣不断把话题引到自己和旁边的男人身上时,总算明白女生为什么会邀请自己了。“小姐姐跨越无人区就回申城吗?还是要去其他地方?”“去其他地方。”阮梨笑着回答女生的问题,她顿了顿,正要补充却被女生抢先了,“去哪儿啊?说不定我们有缘分,下一个目的地也是同一个呢。”女生转过头,笑容满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