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族亲都赶过来帮忙,几个大小伙子手脚利索的在屋里的大堂放了块长木板,四角各垫了几块砖,把她奶奶的尸身放上去停丧。
大堂哭声一片,几个婶婶和婆姨哭的直不起腰来。几个叔伯也一边沉默的布置灵堂,一边不时擦拭眼角。
奶奶的儿子女儿有好几个,那个年代不搞计划生育,所以家族庞大,支系繁多,当然负担也是成倍的,好在儿女都比较孝顺,日子过得也不算窝囊。
李秋元脑子一片空白,她在大堂角落呆呆站着,显得有些突兀。
电话里听到消息是一回事,亲眼看着尸身被抬回来,又是另一回事。
她显然没法接受一个昨晚梦到的人会和真实见到的尸体是同一副模样。
一样的衣饰,一样的装扮,这怎么会是巧合呢?
可如果她真的是撞见了什么,那她奶奶昨晚,到底是想告诉她什么呢?她为什么又会是那样一副恐慌的神色?
隔着一层白布,不知怎的,她好像看见她奶奶的眼睛重新睁开了,直愣愣的看着她的方向,嘴唇奇怪的蠕动着,发出奇怪的音节。
咔哒哒,咔哒哒。
又是这种声音。
但是其他人好像都听不见。
她眼前一阵晕眩,眼睛也发涩,几乎要哭出来,这个空档却有人从屋外冲了进来——是她三奶奶。
她三奶奶进门先对着她爸爸劈头盖脸一阵数落,又哭着骂:“作孽啊——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说啥来着?不让你们把她叫回来,现在倒好,她刚回来,她奶奶就去了。这不是丧门星是啥?之前还有人嫌我说话难听,这姑娘从小给家里招了多少晦气了?”
她三爷爷走在后面,听见这话气的胡子都要飞起来,走进来后手里的拐杖就狠狠戳了下地面,就差没把地戳出一个洞来,大骂:“你个妇道人家说的什么蠢话,香兰最开始犯病的时候秋儿就不在,这能赖到她身上吗?”
屋里一时没人敢说话。
她三奶奶哭的更狠了,对着她奶奶的灵位声嘶力竭的哭叫,“她奶奶犯病喊秋儿的名字时,那是个正常人的表情吗?你能说这些怪事和姑娘没关系吗?”
她三爷爷被噎了一下,哑然。
很显然,这些话都不是平白瞎说的。
大堂里又安静了下。
她爸爸这才哑着声插了句话:“我们没喊秋儿回来,是她自己回来的。不过这是她家,她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我自己盖的房,又没让她住到别的地方去,怎么就不行?”
她三奶奶红着眼,瞪着他,“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话。
气氛剑拔弩张,李秋林跑过去顺了下老人的背,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低声说:“是我喊我姐回来的,奶奶病重,又很疼我姐,我就让她考完试回来看看,也是人之常情——”
话没说完,她三奶奶就转手打了他一耳刮子,骂道:“你都见到你奶奶那样了,还让你姐去看她?这家里怪事还不够多是吧——”
“三婶,算了,”李秋林的爸爸把自家亲儿子拉到一边,脸色也不大好,“难不成还不让子孙见自己的祖宗了?”
李秋林站在角落里,大人在说话,她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插嘴,也没立场插嘴。
要说她心里没点波澜,那是不可能的。她从小跟着奶奶耳濡目染,虽然受了十几年高等教育,骨子里还是比较迷信的。
她是真的怕奶奶的死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三奶奶很多事情说的都对,而且谁也不知道奶奶昨晚来找她了,包括刚刚,她奶奶分明是要和她说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