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梁诚问。
“刷墙?要退房了?”
“嗯。”
“哪天走?”
“六号,下周一。”
五号下午,庄严摁响了梁诚的门铃。
他问:“干嘛来了?”
她答:“再最后看这儿一眼。”
梁诚心里“咯噔”一下,他点了根烟,在嘴里叼着,环顾自己住了几年的屋子又变回了最初搬进来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重新爬上梯子,继续刷墙。
庄严蹲在梯子旁边,拿刷子搅那桶涂料。
“别瞎攉拢,上那边儿去,一会儿弄你一身。”他像说小孩儿一样地说她。
她不听。
梁诚不知道想起什么,从梯子上下来,放下手里的磙子,拿墙角的旧报纸折了个三角帽。“捯饬捯饬你,”他走到她跟前,叼着烟,微微眯着眼睛,把帽子扣在她头上,又正了正,退后半步看了看,满意地笑了。然后,脱下自己的衬衫递给她,“套上,笨手笨脚的,肯定弄一身。”
“您就穿一短袖不冷啊?”
他摇头,“不冷,折腾一天了,一身汗。你也别玩儿了,帮忙吧,拿手里那把刷子找补找补犄角旮旯。”
大致收拾利索,天已经擦黑了。庄严让梁诚去洗澡,她把所有的窗户打开通风,然后就在窗口站着,看嘴里呼出的白气在夜风里消弭于无形。
梁诚出来的时候,她转回头,眼眶微红,解释说:“风挺大的,有点儿冷。”
他说:“找地儿吃饭吧,顺便溜达溜达。”
“往哪儿溜达?”
“你想往哪儿。”
庄严听见有个声音说,往咱们刚认识那会儿吧,要是回去了,就能再有两年。“主任,咱再做一回……”
“扁豆焖面,是吧?”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能一眼就看透你的心思,看穿你没说出口的来龙去脉。
“嗯。东西我都买好了。”
梁诚愣了一下,“上你那儿吧,我这儿什么都没有了。”明天早上就得交了钥匙就走人了。
到了家,庄严去洗澡,梁诚自己在水池子前边择扁豆。她出来的时候,他一直看着她,脸红扑扑的,可眼睛里没什么神采,头发半干,穿了件宽大的白T恤,黑色的运动裤,伸着腿,靠在暖气上,光着脚,趿拉着拖鞋,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她的锁骨是很好看的一字型,后颈的弧度特别诱人。庄严深深吸了一口弥漫在厨房里的味道,挺直了身子,这让梁诚依稀回忆起了他们第一次吃扁豆焖面的情景,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潮。
“去再穿上点儿去,别冻着。”梁诚说着,转头不再看她,专心致志地对着火上的那锅面。
两个人在楼下的厨房里吃完饭,庄严拿了两瓶啤酒上来。她给梁诚倒了一杯,剩下的都放在自己面前。
梁诚靠着窗台站着,抽着烟,突然问:“庄严,你说怎么那么多人都说不应该和最爱的人结婚啊?”
她盘腿坐在茶几边上,喝得很快,抬头看了他一眼,“您还没喝呢,这么快就上头了?”庄严觉得自己是俗人,想不通这话里有丝毫的正确性存在。
“也是,豁不出去还给自己找辙,这话……是挺虚伪的。”他把烟头在身边的花盆里捻灭了。
喝到最后几口的时候,庄严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举了举杯子,说,“一路平安。我干了,您随意。”
“卖你个人情。”梁诚端起杯,居然也干了。
庄严往前走了一小步,把两条纤细的手臂搭在梁诚腰上,微仰着头,从下巴到脖子是一道完美的弧线。她睁着微微有些湿润的眼睛,深深地看进他眼底,云飞雨落,诱惑十足。“卖我个人情?那是今儿钱货两清,还是售后您也管?”此前,她从来没这么任性过,没这么大胆过,从来没试过要把两年半的暧昧变成活生生的奸|情,可是明天,他真的要走了,她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柔软的嘴唇慢慢贴上来,轻柔地辗转摩擦。电流在梁诚原本僵硬的身体里四处流窜,乱了,一下就乱了。果然,没有什么比打破禁欲更让人疯狂的了。对她两年半的幻想渐渐开始失控,他的呼吸变得深长,体温微微上升,唇与唇的胶着间,攻守交换,他箍着她的腰,转过身,把她整个人抱到窗台上,用膝盖分开她的腿,让两个人的身体可以更严密地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