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件事里,方家对于与谢家的姻缘也有了别的看法,尽管方涵信誓旦旦的表示此生非谢无双不娶,可他只是方家的二公子,大权全在他父母和大哥哪里,方家是生意人家向来迷信,他们只怕谢无双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又怕谢无双将这份怨气代入方家,只是怕刺激方涵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这才只是暂时按下了婚期却没有做什么多疑的事情。
江城的闲言碎语随着微风的吹拂吹入了莫无心的耳中,人和麻雀一样,都是爱嚼舌根的动物,所以麻雀没有秘密,人的世界里没有不透风的墙,然而在落日的映衬下回到家里的莫无心却早已无心去关注谢无双到底是什么毛病,又有什么结局了。
莫无心现在心心念念想着的只有一个人,可是抬头看看天,红云快要被黑暗吞没贺极却一点踪迹也没有,莫无心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自然没有资格过问贺极去哪里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作为一个被贺极带在身边的小仆人,莫无心知道自己应该感激,但是他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也没有办法不去多想。
若是他足够强大,贺极是不是就就不会把他抛下?是不是就可以摆脱唯有等待的困境?
然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在现在没有人可以告诉他,因为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如何才能变强?
蒲苇韧如丝,可他不过是一棵草,轻轻一踩,轻轻一掐,就可以到阎王殿报道的命运让莫无心产生了自我厌恶的情绪。
就算再怎么讨厌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尽管早已听说过神仙们都不食人间烟火,但自从居住在江城的那一日起,莫无心还是坚持每日为贺极准备一日三餐,他知道自己做的饭菜不会怎么好吃,但贺极却从不浪费。
不论莫无心所做的饭菜好吃还是不好吃,贺极从来不会说一个不字,也不会浪费粮食,有的时候莫无心自己尝尝觉得很失望,只是贺极会拍着他的脑袋安慰他:“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针一缕恒念物力维艰。”
莫无心自然知道一棵稻子一束小麦都来之不易,他只是难过自己的手艺太差,只是能入口而已,虽然他做不出玉酿琼浆,可是他还是想要给贺极最好的,因为贺极是那个给了他新生的人。
不是每一个人的人生都会有峰回路转的机会,所以莫无心特别感激贺极赐给他的如今的生活,也正因为如此,除了每日拼命的打扫卫生之外,莫无心还会不断的提升自己的厨艺,在莫无心的自我训练和折磨下,不得不说他的厨艺有了很多的提升,这让莫无心自己很开心,尽管贺极吃饭的时候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想到自己端给贺极的那一碗粥里盛放着怎样的心意,莫无心就觉得无比的满足。
将冰镇在井水里的食材拿出,莫无心不太有心情的往厨房里走去,点燃一对柴火,专心致志的为尚未回来的贺极准备夜晚的佳肴,除此之外,他还要为贺极烧上一桶能够消除疲惫的洗澡水,莫无心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眼前的事情上,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不去理会自己怪异的心情。
当把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莫无心只能坐在院子里看着月亮等着贺极回家,院子里被冻上了的槐树还是没有丝毫要融化的迹象,就连贺极也没有什么办法,莫无心的面前放着一个杯子一壶水,水是冷的,从井里打上来,莫无心困了就喝上一口,没一会儿莫无心喝的整个肚子都是水。
跑了几次茅厕,贺极还是不见踪影,这让莫无心心里升起浓浓的失望还有一丝的失衡,他不由得好奇逆命和贺极究竟是什么关系,值得贺极如此的在意。
莫无心几乎要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睡过去了,门却被人悄然推开,贺极从外面走了进来还是一副不惹尘埃的模样,就算是晚归,也不见贺极的脸上有一丝的疲惫,莫无心打起精神赶紧站起来上去迎接贺极。
“贺先生,我先去热饭,您先洗洗吧。”莫无心说着跟着贺极往屋子里走去:“洗澡水我一直温着呢。”
“好。”贺极点点头走进了自己的屋子,莫无心则转身去了厨房把原本已经切好的食材倒进锅里翻炒,没一会儿,几样清淡的小菜就出锅了。
贺极出来的时候换了一套衣服,头发上还沾着一点水汽,莫无心准备去取来毛巾来为贺极擦干,贺极却摇摇头,一挥手,身上的水汽顿时化作雾气蒸腾而去。
洗了碗的莫无心困得不行,但想着贺极还要听自己回报,连忙去了贺极住的地方,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莫无心走了进来。
贺极的屋子里很亮,比点着蜡烛的屋子要亮堂许多,坐在一旁的贺极手里翻着一卷书册,见莫无心进来,贺极将书册放下:“今日我走后发生了何事?整个江城如今似乎都在议论。”
莫无心忙把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一点不落的告诉了贺极:“白日里有个苗疆来的女子说谢无双得了撞魂之症,说有法子治好她,可还没等她说该怎么做,就被人杀了。”
“哦?”贺极有些意外的挑挑眉:“杀她的人是谁?”
“凶手没有现身。”莫无心摇摇头:“只是和那日一样下雪了,那位苗疆女子被一只冰锥刺穿了胸膛,那冰锥没一会儿就化成了水,她身体里流出的血在地上变成一个大大的‘死’字,看上去十分可怕,就好似有人在警告别多管闲事一般。”
听了莫无心的话,贺极点点头,看到莫无心已经困得不行,让他先下去休息,自己站在窗前思考起今日发生的事情来。
白日里察觉到莫无心身上带着逆命的气息后贺极就变了脸色,当即什么也不想的追了出去,逆命由他的恶念构成又有与他相当的实力,所以贺极这些年来才会一直寻找逆命的下落警惕逆命的任何行动。
他不相信逆命,就如逆命也不相信他一样。
说起来也可笑,他不相信逆命,逆命却是他自身的一部分,所以,说到底,他只是不相信自己而已。
贺极不由得在心底苦笑,可是没有什么意义。
当年他为了让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楼便打起了纯仙之体的主意,正因如此,他才会选择纯化仙体的道路,造出了逆命这个魔,这是他的罪孽,他本是把逆命镇压在自己居住的仙宫之下,可刚刚分裂的他们二人却是记忆共享,一个不慎,宫里的小仙童就被逆命骗了去,出逃仙宫的逆命很快就失去了下落,在那之后逆命和他彻底脱离了关系,连记忆也不再连接,就好似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人一样。
贺极之所以忌惮逆命还有一个原因,他还不是纯仙之体,但他却创造出了一个圣魔,一个没有实体的纯魔,没有身体的圣魔逆命有着强大的魔力和破坏力,他所到之初草木枯萎生机不存,在刚刚开始逆命还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时候,他到哪里,哪里便是瘟疫蔓延,哪里便是尸骨遍野,没有什么能逃过逆命魔气的感染。
后来当逆命渐渐修炼出了身体,这个状况才得到了遏制,但是想要找到逆命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逆命比过去变得更加小心谨慎和神秘,这些年贺极得到某些消息,逆命似乎和什么人搭上了关系,这让贺极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贺极已经习惯了万事尽在掌握,但事情总会渐渐脱离掌握。
今日他与逆命上演了一场荒野的追逐战,可是结果莫说不尽人意,更是让他无法梳理清楚自己的感情。
逆命手里拿着一把纯黑的弯刀,似笑非笑的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贺极:“你还是没变,和过去一样的可怜。”
“难道可怜的人不是你?”贺极不惧于逆命的挑衅:“天下之大,却没有一处容身之所。”
“那仙乐飘飘的世界,你当真以为就算得上是一个家了么?”逆命笑道:“如今的天界,就算再怎么的歌舞升平,也不过是粉饰太平而已,他们不过是畏惧你修为高深,不敢说而已。”
“什么意思?”
“如今的仙界已经腐朽,多少的仙人已经生出了不臣之心?”逆命反问贺极:“这些事情你都可有好好关注?我能在天下逍遥这么久,免不了你那些臣子的帮助,你给他们的东西,已经无法填满他们欲望的沟壑,如今仙界仙气丧失,仙人们自然要为自己找一条合适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