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安慰她:“你别着急,说不定你弟弟先回家了呢?他才十六岁,能够跑到哪里去?”陆方也是在景阳高中读书,景阳是怎么一个氛围,她怎么会不清楚?十五六岁的小孩正处于叛逆期,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就算是她自己,那时候也不也和陆晴他们一块儿翘过课、做过纹身?
她低婉安慰了一会儿,只听耳机响起一声短促的电子音,手机屏幕上跳出一个提示:手机电力不足。叶念没办法,匆匆和陆晴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她握着手机,心中想着应该拨114查询出租车公司的叫车电话,还是打给林修。这长长的名单里排除陆晴和李斯梵后,可以求助的人大概只有林修了。
手机屏幕散发着微光,屏幕上又一次跳出“手机电力不足”的提示。
叶念调出林修的手机号码,按下通话键。
马路上的积雪深浅不平,一辆私家车开过时陷进了凹处,顿时熄火,稍停,发动机被不断启动,又不断熄火,大概还是个新手。
耶和华说:“约伯是我最虔诚的子民,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背弃他的信仰。”
撒旦说:“何不让我去考验他,来证明他并非忠诚于你?”
于是约伯失去了一切财富,失去了心爱的儿女,最后全身溃烂、奄奄一息,却不得死去。
耳机传来一声声长音,却无人接听。
叶念想起她十六岁那年,俊雅少年微微失笑,他说:“又不是小学生了,谁还重视这种东西?对高考又没加分。”
恍惚间,想起那顿午饭,她抱着林修的衣服站在厨房外面,转眼间又变成那扇玻璃门上映出的渐渐远去的车影……
还能够再多接纳一个人吗?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
叶念放任长音连续不断地响下去,如果上帝可以听见,那必将给予她答案。
突然,拨通的电话被切断,手机自动关机,原本亮得柔和的屏幕陷入一片灰暗。
上帝已经给出了答案。
叶念苦笑:大概是新年的气氛太好,居然会想依靠其他的人。
头顶的那一轮渐渐接近饱满的月亮依旧明亮。
叶念走出大约六七站路,终于碰上了一辆空车。
司机很热情,问东问西,拉着她聊天。叶念看着车窗外面,敷衍地应声。
经过一家网吧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少年的侧脸,他正站在网吧外亮着的蓝色招牌下面,吃相有点难看地咬着烤肉串。
叶念忙打断司机的滔滔不绝:“在这里停一下车,我弟弟在那边,我马上就回来。”
司机一个急刹车,把车在人行道边上,嘴里碎碎地念着:“现在的小孩子,大半夜也泡在网吧里,真是不学好……”
叶念下了车,疾步走过去:“陆方,你姐姐还在到处在找你,跟我回去。”
少年脖子里挂着皮绳的坠子,染着乱糟糟的头发,眉目和陆晴有不少相似之处,斜斜地挑着眼皮:“老子要打通宵游戏,没空理你,慢走不送!”
如果不是陆晴的弟弟,这样满口脏话,叶念早就以暴制暴了。她没说话,自管自走到网吧里去,付了陆方上网的钱,换回他的身份证:“少废话,我叫你走就走。”虽然网吧秩序已经被整改过不知多少次,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突击检查,可是里面还是有不少稚气的面孔。
陆方瞪眼看她,只见一张身份证被劈面丢过来,忙接住了:“靠,老子——”
叶念截住他下面的脏话:“老子是春秋人,道家学派的创始者,你和他很熟吗?”她完全不给对方有回嘴的机会,屈起手指敲到他头上:“闭嘴,快上车!”
在景阳高中三年,日日耳濡目染,就算原来是头又纯又白的小绵羊,也要生出暴力因子来。何况叶念离小绵羊还差着一大截。
陆方不甘不愿地坐在出租车后座,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叶念让司机开回宿舍,现在带着一个不学好的小鬼,也不可能回林修的公寓。
叶念直接从他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李斯梵的手机号:“……你和晴晴说,我找到陆方了,明早就把他送回去。你们不要在外面找了……”这里离陆晴家太远,如果要先把人送回去,一来一回不知道要折腾到几点了。
陆方瞠目结舌地望着她:“亏我老姐还说你是好学生,又文静又温柔,见鬼了,你根本就是……”
叶念挂掉电话,把手机抛还给他,朝他微笑:“不说脏话了?那很好,看来你也很上道么。说话不要太难听,以后会吃大亏的……知不知道,嗯?”
陆方抓着手机,嘟嘟囔囔几句,最后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动。
回到员工宿舍已经快十二点了。同住的室友还没回来。叶念在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微波食品,放到公用的微波炉里热了一会儿,端过来给陆方:“饿的话就吃一点,然后睡觉。”
陆方看着客厅里狭窄的沙发:“你让我睡这里?”
叶念看着他,很是无所谓:“所以?”
“你睡床让我睡沙发?还是这么小的沙发?”
叶念拿出手机充电器,插上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