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机玄:“……”他呼吸一紧,下意识想给贺洞渊肚子一拳,出手后硬生生被他收了回去,变成一记凌厉的眼刀。
额头有些微发烫。
这像是一个不重要的插曲,贺洞渊飞快松手,转向andy,问道:“我现在问你两个问题,第一,除了你和陈辰以外,还有其他认识的人是密室的常客吗?先回答我这个问题。”
“没有了,”andy摇头,“他们那边所有的密室都是单人或者双人密室,没有任何网上交流渠道,每次去只要打电话预约就好。”
“好,”贺洞渊心里有谱了,又问,“那第二个问题,你有向其他朋友推荐这间密室吗?”
“提起过,”andy说,“这么好的密室肯定会推给朋友。”
贺洞渊点了点头,说:“我想看你和这些朋友的聊天记录。”
“啊?”andy说,“可以是可以,我没带手机。”
如果推测的没错的话,邪说真正的地址会被保留在andy的聊天记录里,那些癫狂的信徒可以有一百种办法控制人的言行举止,却没有办法控制已成既定事实的东西。
但愿对方没操控着andy把聊天记录全都抹掉。
两人交换了下“工作”,贺洞渊留在一楼大厅查看饺子和芊芊两人的情况,林机玄则跟着饺子去房间拿手机查看聊天记录。
进屋时,天刚破晓,晨间的曦光从轻薄的窗帘照射进来。
陈辰醒了过来,正坐在床上回想什么,空洞的双眼里压抑着悲愤的情绪。那是双厌世的眸子,哪怕这世界现在岁月静好,晨光温柔,他依然能在时间的裂隙中挖出一丝愤世嫉俗的不公。
不同的是,愤世嫉俗的人会怒吼出自己心中的不满,抑郁的人却选择一遍又一遍地吞咽下心里头所有的情绪,任由那头在心里布满阴影的怪兽逐渐吞掉他的生命。
andy上前问道:“小辰你醒了?肚子还痛吗?”
陈辰眼眸闪烁了下,对andy说:“好点了。”他察觉到林机玄也在房内,倒头背对他们躺下,扯了毯子盖在身上,闷声说,“我想再睡一会儿。”
“你睡,不吵你,”andy摸上桌子上的手机,小声对林机玄说,“我们出去说吧。”他不放心地又问道,“小辰等下给你熬点粥吧?听说厨房里有米,我试着做一下。”
陈辰一声不吭。
林机玄回头看了一眼陈辰,他将自己全身都包裹在毯子里,严密缝合,不留一丝缝隙。
那一瞬间,林机玄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在林泯失踪后的那一段日子里,他也是这样封闭自己在一个孤独的世界里,他坚信林泯不会无缘无故就消失,也坚信那老东西有一天会摇摇晃晃地回家,笑着跟他说是自己喝多了走丢了,除了这两种可能他其他哪种可能都不愿意相信。一旦有人提起别的可能,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表现出自己对他人和对外界的攻击性和抗拒。
浮屠道觉着人生皆苦,活着本身就是一种苦,但所有苦痛的来源其实是执,他执着地认为林泯会回来,兀自生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苦痛之网。
但世界没有留他一个人在痛苦之网中,那段时间,警察、保安、居委会、学校的老师、他许久不曾联系的远房亲人……太多的人都在关心他的生活,让他免于被拨入孤儿院里,熬过了最痛苦的光阴,长成了现在的样子。
身边还多了一个跟他并肩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人。
所以执并不只是带来苦,也有坚持与期盼。
这世界还是值得好好活一回的。
林机玄对封闭状态的陈辰说:“你身体不好,性格也不好,说话难听,活得像是只刺猬,我不懂为什么有人能忍让你到这种地步。你朋友这个人,性格软弱,说话不过脑子,十分好欺负,但他包容了你所有的尖锐和蛮不讲理,从始至终都坚持站在你身边。他担心了你一个晚上,结果呢?醒了个自怨自艾的废物。”
“别……没,我没事!”andy忙摆手说,“你别这么说小辰,其实他……”
陈辰一掀毯子坐了起来,瞪着林机玄,像是头快要喷火的龙,所有压抑着的情绪在顷刻间爆发出来:“我说话难听?!你说话又有多好听,哪有你这样刚认识没多久就开始各种说别人的缺点?!骆海比你好太多了,他软弱个屁,你是没见到他抓个贼追出三条街的架势。你才是满身都是刺,你哪位啊?还说话不过脑子……你说话往你那注了水的猪脑子里过了吗?!”
andy:“……”andy懵了,完全搞不懂一个平静的早晨是怎么发展成了一场无组织无纪律的骂架,此刻他张着嘴却哑了嗓子,越发像只蓄势待发,仰天长啸的土拨鼠。
林机玄眼神冷淡地在陈辰脸上一过,冷笑了一声:“这不是挺有精神的。”
陈辰过热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他恼火地蹂躏手边的毯子,对andy说:“骆海,滚回来,别随便跟陌生人出门。”
房门打开,林机玄转过身,默然看着andy,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andy苦着脸对陈辰说:“真有事,你再睡会儿。”
“不行!”陈辰抗拒地说,他压抑着情绪,哑声说,“你别再去碰那些乱七八糟的。”
“有完没完啊,”高大的男人从林机玄背后一捞,将他搂在胸口。贺洞渊下巴架在林机玄肩膀上,带着檀香气息开口说,“你们准备还要再占用我宝贝多少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