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机玄脑补了下当时的画面,忍俊不禁,但一想到其中的危险性又忍不住蹙起眉头,轻声问:“然后呢?”
“然后啊……我那么聪敏,当然成功把天魔引入圈套,但他心有不甘,决心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就把我也一块儿弄死了。”
这是林机玄曾经有过的猜想,但只当成是一个荒诞不经的玩笑,此刻听贺洞渊用无比轻松的语气说出来,他竟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贺洞渊,一时所有声音都堵在喉咙口。
贺洞渊紧接着说:“别别别,别这样,我这不是还没死吗?当时我只剩一口气了,法明寺的方丈,我应该跟你提起过,我师父和我爸他们救了我一命,其实也是我运气好,”贺洞渊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在魂魄即将散去的刹那意识竟然无与伦比得清楚,时隔多年,依然历历在目,他笑了下,说,“供奉在法明寺的佛灯选择了我,融入了我的胸口,成了代替我心脏跳动的源动力,你现在听见的所有心跳,其实是佛灯燃烧时的跳动的火花。”
“佛灯在持续消耗?”
“是,”贺洞渊理所当然地说,“人的心脏也在不停消耗,佛灯自然有油尽灯枯的那一天,不过比起人类脆弱的心脏,佛灯的持久性要更长一点,也许等你百岁,我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到时候,”他轻轻按住林机玄的后脑,在他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温言细语地说,“我带你看遍灿烂世界。”
林机玄心里一动,“嗯”了一声,贺洞渊低头吻他的唇,两人在佛像前接吻。林机玄压着变得难以控制的呼吸,低声问:“如果佛灯燃起光亮代表什么?”
“师父说,佛灯选择我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我自己都没想到,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到佛灯重燃了。”贺洞渊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长出口气,沉声说,“佛灯重燃代表佛光普照,能涤荡世间万恶,只有我心中顿悟到佛的真谛才会有让佛灯重燃的机会,局长曾经说过,这是一个黑暗的时代,这是一个需要佛光的时代。他们都希望我能顿悟,但如果有科学指导如何顿悟的话就不叫顿悟,不叫禅了。”
贺洞渊说这话时很有压力,林机玄从来不知道他心里承载着这么有分量的东西。
贺洞渊苦笑了下,说:“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些,说了你要心疼,但瞒着你又过意不去,我的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你要是因为这个而……”他放进裤子口袋里的手正在用力捏着烟盒,几乎将烟盒捏扁,掌心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水,全身都因紧张而不可抑制得变得僵硬。小时候因为家庭的关系,他交不到贴心的朋友,长大后因为肩上的重担,他也很少会跟人亲密往来。林机玄是他第一个放下身段和顾忌,主动去交心的人。
他不想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而失去这个人。
林机玄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这“坦白从宽”的心态,叹了口气,抬头去凑贺洞渊的唇,轻吻了下他的唇角,他笑了笑,说:“这不挺好,等我七老八十,可以跟年轻人们吹嘘,我老伴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可惜不会有这种机会了。”从林中走出来一个光脑壳的年轻人,他脸蛋英俊但神色稍显刻薄,脑袋上烫了六个戒疤,一身土黄色的安陀会,下摆扎进裤带里,露出一双扎紧布条穿着布裤的长腿。
贺洞渊一看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延明你闲着没事不在庙里烧香拜佛,跑荒郊野岭来干嘛?”
年轻人没搭理他,扫视了一圈,最终目光定格在林机玄脸上,略一鞠躬:“师父说这庙里有邪僧作恶,派我来看看,看来已经解决了,多谢施主。”
林机玄:“……”
林机玄刚想说自己这回是躺赢,贺洞渊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有眼光啊你。”
延明眉毛一挑,觉得这个反应实在不该是贺洞渊所有,他轻哼一声,对众人鞠了一躬,转身便走。
过了片刻,延明脚步停住,略微侧身,只留给贺洞渊一个冷俏的侧脸,他低声说:“不过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比之前有长进了,刚才的冲天佛光是你发出的吧?”
贺洞渊张扬地抬了抬下巴。
延明又哼了一声,朗声说:“有空回法明寺看看,我师父成天念叨你,烦都烦死了。”
“好啊!”贺洞渊应了一声,冲延明的背影挥了挥手。
第92章花娘娘(一)
这位年轻和尚性格有些乖张,满身的刺毫不掩饰的外露,可偏偏只针对贺洞渊一人,对他的态度倒是彬彬有礼,林机玄从这点里咂摸出两人不同寻常的关系,待延明走得连背影都瞧不见的时候,他才问道:“这位大师是什么人?”
贺洞渊笑着解释:“小时候还能算我唯一的朋友,长大后还是不是朋友就是他说的算了。”
“怎么?”这话听着有些卑微,林机玄挑眉问道。
贺洞渊:“我小时候的情况你也清楚,我爸对我要求苛刻,甚至会约束我身边的人。延明是唯一一个我爸让我多往来的朋友,因为他是作为佛灯传人被培养起来的。他师父,也就是我师叔,当年晨起诵经时在佛像前的蒲团上发现了被抛弃的延明,收他当了关门弟子。延明从小就聆听师叔诵经,慧根早结,说出的第一个字便是禅,整个法明寺都对他寄予厚望。你看他的法号,延是延字辈,明便是法明寺的明,这个法号也可理解成延续法明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