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只许他推咱们出来当炮灰,还不许咱们伸冤了?”沈语迟不以为然:“世上根本没有两全的法子,总要得罪一个的,得罪皇上,是现下倒霉,得罪太子,是几十年后倒霉。现下太子有皇上压着,总不能直接把咱们拉出去发配抄家吧?大哥如今势头正盛,说不准几十年后,咱们家就兴旺起来,那时候哪怕太子继位,想动大哥也得掂量掂量了。”
现在先糊弄糊弄太子,让大哥平安回来。假如太子登基之后,沈家真的发达了,那太子也不至于因为一点旧怨就惩罚朝中重臣吧?假如没发达,太子登基后要清算,有沈侧妃在,沈家也不可能满门抄斩,最多是罢官遣返。
几个族老看她一口一个储君继位,吓得差点晕过去。她这话最大逆不道的地方在于,她完全没考虑到太子是君,他们是臣,一个尊一个卑,她是完全把太子当成对手来糊弄了,这,这不是犯上吗?
沈语迟催促:“诸位觉着如何?”
他们想反驳,一时居然想不出这法子有什么毛病,虽然这主意天马行空了些,但不得罪太子的话,就是得罪皇上,相比之下,他们还是选择得罪太子吧
几人咬着牙应了,沈语迟又道:“还望诸位保密,等大哥回来,我自会说给他们。”
几个族老当即点头,开始四下忙活起来。
沈语迟又命人给太子那里带了话,本以为得过上许久沈南念才能放回来,没想到过了不到小半个时辰,沈南念扶着白氏,身后还跟这个顾星帷,三人面色不善地回了沈府。
沈语迟正要问一句平安,沈南念先叹了声,问道:“你已经让人开了宗祠?”
沈语迟露出个得意的小表情,遣退了屋里下人,确定周遭无人,她才把计划细细说了一遍,到最后还假假谦道:“我这也是急中生智想出的法子,大哥,你觉着怎么样?”
沈南念良久无语,表情空白。
还是一旁的顾星帷来了句:“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堂堂储君都敢糊弄。
今天太子针对的主要是沈南念,顾星帷却很够意思地留下来陪他一道被扣押,所以沈语迟方才说的时候,沈南念便没让顾星帷走,留下来一道听了。
沈南念轻斥一声:“以后这种事,自己别瞎拿主意,凡事有大人在呢!”
沈语迟见他不像不赞同的样子,笑嘻嘻说了句:“事急从权,当时你和嫂嫂都被扣押着,我一时慌了手脚。”
既然糊弄都糊弄了,不管这计划好不好,也只能继续进行。顾星帷立即道:“伯念你的品阶还不够上奏,我会立即联络御史台御史,让他们向圣上参奏此事。到时候太子就自有圣上管了。”
沈南念也不说那客气话了,冲他一点头。
沈语迟又道:“我如今就是担心你们让质子跑了的事儿,又被太子拿捏。”
顾星帷轻轻摆手:“我已经向圣上上了请罪的折子,圣上令我和伯念暂留此处,将功折罪。圣上既然发了话,只要太子不来强的,这事儿也不能拿捏到我们了。”
沈语迟松了口气,终于顾得上擦一擦脑门子的汗:“我以为你们至少天亮才能回来,没想到这回回来的这么早,我心里终于能出口气了。”
她说到这个,顾星帷也是疑惑:“昨日子时,李总督亲自来跟太子说了几句,太子这才肯放人的。就是不知李总督如何收到的信儿?”如今大臣和皇权保持了一个相对平衡的局面,而且太子又暂居总督府,总督说话,太子还是得听一听的。
沈语迟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下意识地往裴青临住的东边院子看去一眼。
顾星帷和沈南念讨论了一时,也没讨论出结果来,见沈语迟已经满脸疲乏,三人就各自回去歇着了。
太子倒还算圆融,他知道沈家人必然心有不忿,第二日一早,就命人送了不少贵重东西来,以示补偿。东西虽贵重,却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这补偿也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沈侧妃也一并送来许多东西,她给的倒是极诚恳实在的东西,还特命人送了一封言辞恳切的致歉信。她是真没想到,自己一个扫坟祭拜的无心之举,竟给沈家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她心里着实歉疚。
沈语迟看着沈侧妃送来的书信,跟沈南念道:“侧妃还不知道咱们没真把她姐记在族谱上”她挠了挠脸:“侧妃对咱们这么好,我总觉着有点不好意思。”当然,如果时光倒流,她肯定还会那么选择。
沈南念收起信:“放心,就算侧妃知道了也不会怪你,她知道分寸。给前贵妃立坟也无非是怀念逝者,她从未想过再抬举前贵妃的。”
沈语迟眨了眨眼,她怎么觉着有点奇怪呢?
外面都传沈侧妃是椒房专宠,要星星太子就上天摘星的那种,可太子若真盛宠沈侧妃,为何要这般坑沈家?竟连点顾忌也没有,这委实不大对头啊。
她一边琢磨,一边收拾书包去上课,才走到课室,就听说了裴青临今天身体不适,休课一天的消息。
沈语迟想着,昨日她大哥和顾星帷能早早被放回来,裴青临应该插手干涉其中,她不道个谢好像也说不过去?
她踌躇许久,亲手蒸了一锅丑丑的栗粉糕准备去道谢,放在食盒里给裴青临提了过去。
裴青临仍旧在院子里看书,他余光觉察到她进来,翻页的手顿了下,不过并未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