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苍白单薄,仿佛一张一碰就碎的纸一样的皎皎,周书萍紧紧攥着手,指甲将掌心抠出了血,才勉强没有哭出声。
当妈的就是有这种本事,在女儿面前,无论如何要像块擎天石一样,为她撑起全部的天:“皎皎别着急,你小谢哥哥打听了,那新治疗方案进展很快,只要……”
“妈妈。”皎皎打断她,轻轻地叫了一声,甚至弯起干裂的唇角,微微一笑。“您帮我跟他说声谢谢,好吗?”
周书萍一愣,下意识点头。
“还有。”皎皎声音柔软,“不用再在我身上花钱了。能最后再……再见到您一面,皎皎已经心满意足……”
她平静而柔和地说着话,而玻璃的另一面,周书萍崩溃地大叫一声,扯着自己的头发,哭得整个人都靠着玻璃瘫软下去。
皎皎望着她,眼前一片模糊,心脏有种撕裂般的痛。
不甚清晰的视线里,她隐约看到有白大褂匆匆忙忙跑过来,扶起地上的女人。
她有些抱歉,临死之前,还要给医生增添麻烦。
随着医生跑过来的还有几个护士。医生讲周书萍扶起来,交给护士,一脸焦急地拿起电话,嘴巴动的很快,看皎皎神色,又连忙比划示意她拿起话筒。
皎皎依言拿起。
紧贴着耳廓的话筒里,响起如同炸雷一般的声音:“你有救了,皎皎,你的病有救了!”
-
片刻之后,病房内。
皎皎一脸茫然,看着医生和周书萍喜形于色地滔滔不绝。
隔着厚重的防护服,他们的声音有些模糊:“……本来没这么快,但有个慈善机构给a国的研究机构捐了一大笔钱和设施,本来至少还要半年才能上市的技术,现在就已经能够使用。皎皎你知道,你的病很罕见,那慈善机构知道技术成熟后就在网上找合适的病人,正好看到了咱们医院的官网——你记得去年志愿者采访过你吗?——发现你的身体条件等等各方面都很合适,愿意免费出资送你去a国做手术!一分钱不要,一定要把你治好!”
周书萍已经昏过去一回,再听到医生细细说来的时候,仍然又哭又笑怎么也止不住,大有再昏一回的架势。
皎皎总觉得这事儿像天上掉馅饼那么不可思议,却也来不及思考,只能握住周书萍的手安慰她。
静下来想想想想,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可思议。
这种中头彩一般的事,起码还是符合基本科学世界观的。
话虽如此,那晚皎皎送走了周书萍,到底还是用手机仔仔细细搜索了那慈善机构,但除了该机构一直以来在医疗方面颇受赞誉,以及资金实力雄厚、值得信任外,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信息。
她想了想,又查了下hj协会的资金来源,发现主要的金主是hj集团。
hj集团从三个月前开始向慈善机构注资,而她的照片登上医院官网,也就是三个月多一点之前。
床头响起悦耳的铃声,那是护士每晚的提醒:“皎皎,该睡觉啦”
既然有了活下去的希望,皎皎当然不会随意糟蹋自己的身体。她乖巧地对床头铃说了声“晚安”,放下手机,闭上了眼睛。
翌日一早,慈善机构的秘书便来医院查看她的情况。和她的主治医生聊过后,那西装革履的青年又着重问了她喜欢什么样的住宿风格,说要在a国帮她安排住宿。
皎皎看着这位李秘书,微微有些诧异:“我不是住在医院吗?”
李秘书说:“私人医院,可以根据您的喜好来布置设施。”
像是看出皎皎的疑惑,他爽朗地笑出一口白牙:“这一切都是为了让采用我们新治疗方案的第一个患者能够顺利康复。有了好心情,您才能痊愈的更快,不是吗,林小姐?”
皎皎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但她在现代,基本都是在医院里过活,要问她喜欢什么样的设施……
她轻声说:“偏……中式一点的吧。软装的颜色,可以用藕粉和暮云灰……”
她越说越具体,直到那位李秘书神色变得古怪,才发觉自己竟然是按着大邕时和归衡一起住的怡年殿寝殿来描述。
通常而言,后妃都有自己的居处,她为皇后,应当是住在坤和宫。可偏偏归衡只有她一个后宫成员,也从来不独自就寝。与其每天傍晚去坤和宫,清晨再赶回怡年殿勤政未免没有必要,干脆便破了祖制,让皎皎以皇后之身住在怡年殿。
“不好意思。”皎皎轻轻补上一句,神色暗淡下去。
“好的,我知道了,会同步a国那边。”李秘书连忙摆手,示意不要紧:“特效药已经空运过来,这段时间,您就安心养好身体,等办好手续,我们会来接您。去a国的话是乘坐我们集团的私人飞机,因为要与国内医疗团队同行,可能无法与周女士一起,请您谅解。当然,周女士会乘坐其他航班,在您手术之前到达a国……”
这些信息皎皎已经听医生说过,自然也不会有所异议。
看着李秘书似乎准备站起身来,她忍不住问出今天最好奇的问题。
“李秘书。”小姑娘声音很甜,因为常年卧病而显得又轻又软,“我有个问题想问您。可能有些冒昧……”
她犹豫一瞬,终究还是直视对方:“注资慈善机构,是贵司易总的决定吧?三个月之前,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