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管机构并不常出动,一旦出动,必是有比较明确的证据。但是,调查需要一个周期,可能有人会借这个周期,已经把股价炒出几个来回。也或者,最终证明,上市公司没有问题,那监管机构的行动反倒会给上市公司造成损失,有时会招来麻烦。”
谷雨未似乎有些懂,可又不大懂。她又问:“如果真的是,是不是要挨罚?”
展一鹏安慰她,“证券市场向来谣言满天飞,媒体也是唯恐不抓住众人的眼球,两种推力下,谣言也是可能有的。即便是监管机构真的进去查了,也没有什么,也许只是例行调查,也许只是有人落井下石,出于什么目的的恶意举报或者恶意搅浑,人心难测,谁也说不上,到底谁是什么样的人。”末了又加了一句,“雨未,你反正也不打算去继承,问这些干吗?好坏随他去吧。”
谷雨未沉默。
本来与她无关,但是,有人要拿正谷要挟她,就不得不有关了。
唉,第一次她走近他,是她对事情的无知。现在,明知他是只狼,也还要再一次走进他设的局?
第五章 风满楼
一个午后,谷雨未正在家里,有人上门送快递。回屋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张黑白的照片,仔细一看,谷雨未的手剧烈地抖了起来。
照片里是一对正当好年华的青年男女,男的阳刚帅气,女的灿烂如锦。那个年代人前还不能太亲热,于是两人紧挨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谷雨未呆呆地看着那张照片,嘴唇微微地颤着。这是她的父亲和母亲。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们照在一起的表情。原来,他们曾经这么恩爱。照片上的母亲很年轻,留着那个年代刚刚流行起来的齐耳烫发,笑容明朗,很有朝气的样子。虽然是黑白的,身上的花衬衣隐约可见,而照片上黑白的对比使眼神看起来格外单纯。
谷雨未匆忙起身找到相册。相册的最后一页里也有一张黑白照片。这是母亲生前最爱的照片,临过世前还坚持让谷雨未拿来给她看。
她颤抖着手做了对比,是的,应该是同一时候。母亲的笑、母亲的发型、母亲的神情,颇为相似。
谷雨未的泪一滴一滴掉了下来。看表情,母亲分明是幸福的。她曾经以为母亲必定恨父亲,可是,她最爱的照片却是那个时候照的。看来,她认为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光。哪怕她为之受了很多苦,哪怕她终身再未与任何男子交往,哪怕她直到死前可能都再未见到他,她都认为,那是幸福的。
为什么?为什么?妈妈,你告诉我一个答案,为什么?为什么你说你恨他,却留下那时候你的照片?为什么你们明明这么幸福,却要各奔东西、终生不见面?妈妈,给我个解释。
谷雨未丢了照片,呜呜哭了起来。
她一直在说服自己与正谷无关,因为他抛弃了她们,母亲也恨她,可现在,不是。这张照片后面有什么秘密?鹿鸣那天对她说的话再一次响了起来,“她害得自己的父亲前半生政治生命被毁,又害得她父亲后半生建立的商业心血被毁。”
她捂着耳朵,生怕再有什么话让自己无法承受。
晚上,她梦到年轻的父亲母亲在相亲相爱地笑,她就在不远处,却没人理睬。他们只笑他们的,似乎完全不理会她的存在。
她走过去,叫了声:“妈。”母亲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过去,“走,我不愿看见你。”
“妈,”她哭了。“妈,你别生气,我知道,没有去见他最后一面,是我不对。”
“他?谁是他?你连父亲都不认,居然只说是他?”
谷雨未为自己辩解,“妈,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去世,真的。”
徐丽帆又回头看了她一眼,“雨未,你姓什么?”
她愣了。
低头再抬头,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她急得大喊了一声:“妈!”
然后,她醒了,泪水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是的,姓氏表示血缘和关系。无论母亲是因什么原因离开谷正雄,但她从来没有给她改过姓。她姓谷,这是母亲坚持的一种方法。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母亲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确实有父亲,只是,没有提起。
她觉得自己错乱起来。原来所设想的一切突然崩溃了。母亲并不恨他,至少,不像她说的那样恨他。她让自己的女儿姓谷,那是那男人的姓。
鹿鸣那浅冷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想确认下,你是否真的姓谷?”
几夜未眠,谷雨未给鹿鸣打了电话。
“我要和你谈谈。”
鹿鸣笑了,很轻,听起来没什么阻拦,“我可以理解成你想我了吗?”
谷雨未紧紧攥着拳头,“你没必要这么羞辱我。”
鹿鸣的声音里依然带着笑,“怎么,说你想我,就是羞辱你了?那我说想你了呢?”
谷雨未的手握住电话,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如果我说,我想你了,你还是觉得,我是羞辱你。”
谷雨未大吸一口气,“你别这么对我。”
她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啪嗒声,然后是鹿鸣的声音,“我也不想这么对你。”
她的声音细细的,通过话筒传过来,他从桌上捡起刚才掉了的铅笔,在纸上乱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