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飞渡、仙禽盘旋、百花吐艳的地方,会很快乐的。”胤禛的身子僵了一僵,语气却依然轻柔,“是!他会很快乐!”
“不要怨任何人好吗?这件事情如果有错,也是我的错。”胤禛扶起我,把我鬓边的碎发拢了拢“你如今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子。如果你再为那些不相干的人或事操心,我可就真要生气了!”他语气温和,但在眼瞳深处,却是夹杂着丝丝怒气和彻骨冰冷。我心里一哆嗦,脑里迅速掠过‘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我只知道八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等人的大概结局,可他们福晋各自的结局我却一点印象也无,毕竟女人在古代不过是某某人的一个符号,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在族谱中留下,只是某氏就一笔带过。以八福晋对八阿哥之情深,她怎么面对最终的结局?心头忽掠过‘同死而已’。
胤禛笑说:“今日太阳很好,我带你到外面走走。”我点头道:“我也很想去外面呆会,憋在屋子里,没病也憋出病了。只是我走不大动。你命人搬两个藤椅放在外面,我们就到外面坐坐吧!” 胤禛叫道:“高无庸!”
高无庸应声推着个檀香木雕花的轮椅进来,上铺着软垫,把手处也特意用绣花软布裹好。我赞道:“好精致的东西!” 胤禛一面抱起我将我安置到轮椅上,一面道:“好用才是正经。是否舒服?不妥之处再改。”
胤禛一路推着我随意而行,丁香花开得正好,香气远远地已经闻到,我笑说:“今年我又要错过花季了,去年这个时候……正忙着采花呢!”刚说到一半,就想起玉檀伴我一起摘花晒花,强抑住声音方才语气未变的把话说完。
胤禛推我到丁香树下,笑说:“花谢了还会再开,明年再采吧!”我从椅上站起,走了几步,捡了串紫色丁香掐下,拿在鼻端嗅了会,又侧身放在胤禛鼻下,他笑说:“很香!”说着从我手里拿过花枝,在我发髻上穿绕了几下,插绑好,“这样我只需一低头就可以闻到了。”
我举袖闻了下笑说:“身上的药味把花香都盖住了。” 胤禛俯头贴着我肩膀道:“我只闻到药香和花香相得益彰。”我欲推他,未推起,反倒被他搂着紧贴在一起,他沿着脖子一面亲吻着一面道:“还是你最香!”
胤禛往日也喜逗我,但从未在外面如此忘形过,我一急推又推不开,只得伸手到他腋下呵痒,一面道:“还不放开?要被人看到了!” 胤禛大笑着,反手来痒痒我,“最怕痒的人也敢使这招,也不怕引火烧身?”
未几下,我已经笑软在他怀里,只知道一面喘气,一面求道:“你可是皇上,如今这样可不象话。” 胤禛看我有些气短,不敢再逗我,半搂半搀住我道:“皇帝就不许和妃子取乐了?再说,高无庸他们在四周随着,谁敢来偷看?”
他后面说什么我都未听清,只第一句话在脑里不断盘旋。胤禛看我突然不笑了,淡淡道:“我已经命人准备册封礼,等你身体再好利落些,就形礼册封。”我强笑道:“你以前不是不愿意让我受封的吗?后来是因为孩子,可孩子……,现在没必要的。”
胤禛凝视了会我道:“我以前没有现在的害怕。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次都不许你再拖延。”
“小姐,想什么呢?半日都一动未动?”我向巧慧摇摇头。如今我对胤禛的心思半丝把握也无,难辨喜怒。本觉得为了孩子之事,他定要大发雷霆,我心下甚至做好为了保住巧慧不惜一切的准备,他却无一丝动静。知道此事的人本就不多,现在更是无一人敢提,就连承欢也应该被特意叮嘱过,再未问起任何关于‘弟弟’的话题。彷若孩子的来去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无痕。
“巧慧,我们出去走一下。”我不想再琢磨,急欲把心思从杂乱纷纭中抽出。巧慧笑说:“过会子就该用晚膳了,不如等用完膳后,我再陪小姐去散步。”我一面从榻上下来,一面道:“过会再说过会的话。”巧慧忙服侍我穿鞋,又随手拿了件月白披风,上以水墨笔法印染一株红梅。
巧慧搀着我慢走了一会,本以为借着四月傍晚的微风可以让自己心神舒展,但却心中越发不安、似乎习习晚风中吹来的全是恐惧。猛一扭身向养心殿行去,巧慧道:“不如休息会再回走。”
我道:“我不累。”巧慧未在多言,随我快步而行。守在东暖阁外的高无庸见我忙行礼请安,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我低声问:“谁在里面?”高无庸回道:“十三爷。要奴才禀报吗?”我正欲点头,里面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胤禛道:“老八还未遵旨而行吗?”十三道:“还未!皇兄,八福晋虽确有罪过,可毕竟是皇阿玛当年册封,而且和八哥相守多年又有了弘旺,可否换种方式惩戒。” 胤禛道:“朕意已决。你再去看看老八是否遵旨。”十三叫了声:“皇兄!” 胤禛却不肯再多说。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
我向高无庸摇了摇头道:“皇上和十三爷既正在议事,我就不进去打扰了。”说完转身就走。待行远了,手才簌簌而抖。巧慧急道:“小姐,我们回去休息吧!”我摁住她手,示意她别再说话。
两人静静站在暗处,天色黑沉下来,十三低着头,拖着步子一步步向外行去。因为他全身有风湿,时常骨节酸痛,胤禛特许他轿子随意进宫。我低声对巧慧吩咐:“你自个先回去,我有话和十三爷单独说。”巧慧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十三爷!”十三正欲上轿,回头见是我,忙回走几步道:“怎么不好生休息,立在这里吹风呢?”我问:“皇上下旨做什么?”十三沉默了会道:“命八哥休妻。”我掩嘴惊叫道:“不!”紧抓住十三胳膊问:“八爷可休了?”十三道:“昨日下的旨意,今日我进宫时八哥还未尊旨。现在不清楚。”
我立即转身向养心殿行去,紧走了几步,又迅速回身向十三行去,“不能让八爷休福晋,会闹出人命的。你去阻止八爷,我去求皇上。”说完转身而行,走了几步,又返回道:“不行。若八爷心思已定,他绝不会理你的,反倒只怕认为你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带我一起出宫。”
《步步惊心》九十
十三看得眼花缭乱,“你怎么能出宫?”我未等他答话,已经进了轿子,“一,轿子够大,坐两人无问题。二,若真被人查问,我身上有皇上玉牌,以前也出过宫,再加上皇上最宠爱的弟弟十三爷在旁,蒙混一下那些侍卫绝无问题。”
十三立在轿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我挑眉道:“十三爷是决定轰我下轿吗?当年一匹马都相拥骑过,如今这么大个轿子倒不敢坐了?”十三忽地摇头笑起来,“就陪你再疯一次!大不了被皇兄责罚一顿。”说着进了轿子。
我对十三道:“你催催他们,走快点。”十三忙吩咐他们急行,又安慰我道:“出了宫,我们就换马车,来得及的。”我道:“我今天一直心神不宁,这会子越发害怕。”十三默了会道:“没事的。连太子废了都可以复立,即使真休了,也还有挽回的机会。”我摇头道:“你不知道八福晋对八爷的感情,况且她性子刚烈,凡事易走极端。”说着掩嘴不语。
轿子顺利出宫,马车一路急奔到廉亲王府,十三扶我下车,一旁早有小厮上前敲门道:“我家王爷求见。”守门的侍卫向十三磕头行礼,脸带悲愤地回道:“今日王爷早有吩咐,谁都不见。王爷请回吧!”
我未等十三回答,越过侍卫就往里走,侍卫欲拦,十三相随而进,一面呵斥道:“混帐东西!我们是你能拦的吗?”侍卫碍于十三威严,不好硬阻,几人齐刷刷跪下挡住我们道:“主子有吩咐,奴才们不得不遵,若王爷硬要进,小的们不敢挡王爷金玉之躯,但又未能尽职,也只能先行自尽。”我和十三相视一眼,愣在门口。
早有人赶着通报了主事之人,李福大步跑着而来,看到我猛地一惊,向我和十三行礼请安,对十三淡淡道:“爷身子不舒服,真不见客。”我道:“领我们去,爷若怪罪,我自会交待。”李福沉吟了会,僵着脸颔了下首,领先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