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抗拒的,如果她真的不愿回去的话,她可以马上要求下车,但她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瞪着窗外。
于是李安阳知道,其实夏蕾也并非全然不想见到母亲,她只是嘴硬而已。
人嘛,终究是渴望亲情的。
他打开CD音响,让音乐流泄。这片CD是他刻意从唱片行买来的古典乐精选,相信她一定喜欢。
她听到了,微微震动一下,转过头来。“你什么时候开始听古典乐了?”
“昨天。”他故作漫不经心地笑。“我觉得还挺好听的。”
她瞅着他,很难想象他跋扈飞扬的个性会静得下心听古典乐。最近,这男人做了很多不像他会做的事,常令她吃惊。
如果夏蕾再仔细深究,她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可惜她现在满腔心事,都挂在即将来临的家庭聚会上。
虽然母亲一再对她保证,今晚纯粹只是她们母女俩聚餐,但她真的很怕,万一吃到一半父亲回来了呢?
她该怎么面对那个从来不把她放在眼底的男人──
“就是这栋?”
在夏蕾的指示下,李安阳将车停在天母一栋四层楼的欧式豪宅前,他震惊地瞪着眼前气派的建筑。
“原来你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大小姐?”
光看这栋豪宅的气势,他就能断定夏蕾的家族来头不小,说不定还是那种富上好几代的名门望族。
“谢谢你载我来。”夏蕾没回答他的问题,开门下车。
他跟着她下车,看她在黄铜雕花大门前徘徊,迟迟不肯按下门铃。
彷佛过了一世纪,她才深吸一口气,鼓起全身所有的勇气,按铃。
管家听见她的声音,立刻开门,出来迎接。
李安阳目送着夏蕾走进去,有种错觉,彷佛她从此走入另外一个世界,与他不同的世界。
他蓦地感觉心慌。
但他一动也不动,没出声喊她,只是静静目送着她,看她穿过庭园,走进大宅。
他该走了。
李安阳转身,告诉自己任务终了,他该回家了,但心跳着,呼吸急促,身体僵着无法动弹。
她还会再回来吗?他莫名其妙地忽然有这想法,感觉她这一走,便永远不会再回到他家了。
她是名门千金,只要肯对家人开口,还愁没地方住吗?何必寄人篱下?
她不会再回来了,他再也不能看她穿着轻松的家居服,一面教他英文,一面淘气地调侃他笨了。
他再也不能看她穿着那双彼得兔拖鞋,像煞林间精灵似的站在他面前,好无辜地作弄着他了。
这一星期的美梦,就要幻灭了。
太短了,真的太短。
李安阳黯然,在星夜下沈浮着心,许久之后,他用甩头,强迫自己转身离开。
身后却有一串急促的跫音毫无预警地追上来。
“李安阳,你等等我,你别走!”是夏蕾。她尖锐的喊声竟藏不住绝望。
他震撼地转身。
她提着裙襬,不顾淑女形象朝他奔来,雕花大门上了锁,她又拉又推,焦急地想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