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晋国军队的编制与其他国家相似,这便有一个普遍的问题:士兵结成军阵对战时,由于个体修为水平层次不齐,武器装备也各不相同,很难形成有效的合击,往往各自为战,战场十分混乱。
李兆熙提出的办法是,将士兵按修为分队,统一兵器,玄阶五品下使朴刀,五品以上使枪,结成军阵时,枪与刀交错站位,使军阵的最大有效杀伤距离连成一条直线,长枪破甲,朴刀补刀。
但这样做的弊端也很明显,对兵源的起点要求很高,而晋国改制已经七年,第一批县学生结业,最不缺的就是兵源。白虎军的效果最为明显,本来对阵冰鬼,不用考虑玄气的问题,人人都是丈余长枪,对集团冲锋很是熟悉。经过十年的大换血,西域战场边战边改,边改边战,打的对面的乌合之众节节败退,从天门峡缩回了西椿关。
看着李长逸侃侃而谈,李兆熙脸上浮起一丝欣慰:
“说的不错。”接着,从桌下抽屉里取出一个黑匣子递给李长逸:
“神机营昨天刚弄出来的。”
李长逸打开匣子,取出一根簪子粗细的黑色软管,打量一会儿,却是没看出什么奇妙来。正摸不着头脑时,李兆熙拾起管子一头,一股青色的玄气从指间涌出,钻入管中,几乎同一时间,李长逸这头,一道快若流星的玄气射流喷射而出,却没有太大威力,只是吹熄了一旁的蜡烛便消散不见了。
“跟小孩玩的吹管有啥区别?”李长逸感觉有点莫名其妙,难不成这老头找他回忆童年来了。
“这是神机营用北境带回来的黑胶做的。”李兆熙提示道。
“这有啥用,输出的还是失序的玄气,威力还不一定如吹管呢。”李长逸还是不理解。
李兆熙也不继续卖关子了,笑着说道:
“长逸,这不是武器,但它的威力,抵得上千军万马。鸿煊他们一共带回来百斤黑胶,神机营用了三天时间,耗费五十斤制作了两根软管,一根长五尺,便是此根,另一根长五十里,绕了晋安一圈,两软管根对准两根蜡烛,同时输入玄气,两根蜡烛同时熄灭。有如此神物,神州一统,指日可待。”
古往今来,信息传递的速度,一直是限制一个国家疆域面积的重要因素,低成本快速高效的信息通道,可以说是政通人和的首要前提。
李长逸上辈子就是学这个的,迅速反应过来,仅用一根管道,就可以实现简单的“01”编码,多根管道并行更是可以大大提高效率,这简直就电报线啊。
也许是太长时间没能放松下来与儿子谈心,李兆熙今天的话格外的多,没注意对面愣神的李长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自言自语道:
“西征十七年,世人皆以为我李兆熙是当世情种,为妻报仇凭添兵祸。疏不见,从晋安到南阳,从天门峡到西椿关,大大小小二十六个宗门连根拔起,分田入户,给晋国扩大了一半的税基。二十年前,单单一期乡学的财政支出就掏空了国库,现如今贯朽粟陈,菟尾城施粥用的都是新粮。当初废旧立新无人敢问,短短十数载,我这当朝宰相,已成了他们口中的李党头目了。”
李兆熙越说越是激动,像是打翻了一坛尘封多年的烈酒,油灯摇曳的火焰在墙上映出他的影子,那不再是一个暮气沉沉的宰相,那是昔日身披黑甲的军神。
窝在帽子里睡觉的白灵也被惊醒,听见这老头今天声音这么大,半路吃瓜的它还以为父子俩吵架了。好在小家伙还是分得清大小王的,当即舍弃李长逸,跳到桌上,贴着李兆熙的手撒起娇来。
李兆熙摸了摸白灵的小脑袋,也是发觉今天情绪有些失控了,坐回太师椅上,抬手示意李长逸也坐下:
“自曾祖父李牧起,我李兆熙是李家第二位宰相。曾祖有训,‘晋国之兴,在民而不在君,太平之世,在制而不在人’。一时的强人政治,难免人亡政息,就连曾祖自己都无法避免。虽然为父早早开始改革,但今天的朝堂还是拉帮结派,党同伐异,我活着尚且如此。。。这一点,我不如曾祖。”
忽闻此言,望着李兆熙的两鬓白发,李长逸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虽说这是穿越后的便宜老爹,但这三年来,除了柳清宁,李兆熙算是对他最为关心的人了,突然听到什么活的死的,李长逸有些犹豫的问道:
“父亲,你。。。?”
“呵呵,为父天阶五品的修为,虽说已多年未有寸进,但离死还早得很。只是宫里那位,年轻时便伤了根基,全靠灵物添补,这些年更是连天阶四品的修为都维持不住了。他南宫家的赤焰血脉能遗传,没想到这脑子也是一个砖窑里烧出来的,死到临头了,就开始犯那些老毛病。他南宫璟,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年前,细斟北斗,心怀天下的南宫璟了。长逸,你记住,与君者,可谋一国,可谋一世,不可谋天下。这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乃千家万姓之天下。”
说罢,李兆熙从身后书架上取下一块墨黑色的玉牌,递给李长逸:
“明天你去找柳杰,领三千黑甲,年后与修文一起下江南,自己看,自己想,自己做。此行,你非宰相之子,只是晋国百姓,调动黑甲之日,便是你回京之时,去吧。”
李长逸接过玉牌,合手微微一礼,带着白灵转身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