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某远在晋安城,这辈子没来过东南,如何知晓?”
贾忠仁仔细打量李长逸,见他不像是装的,略微思索,叹了口气:
“哎~!这也算不得大事,二位都是晋国的栋梁之材,迟早也会知晓。”
说罢,满饮杯中之酒,开始娓娓道来。
自江州“割让”出去起,短短五十余年,南北两地,先后经历了两次巨大的“移民潮”。
第一次自然是五十多年前,晋国内部窝里斗,国库亏空,行政系统几近失效,生存环境一片狼藉。而江州刚刚由妖族接手,贸易、生产、建设等等方面有巨量的劳动力缺口,与之相邻的崇州,尤其是菟尾城,老百姓成群结队地往江州跑。以当时晋国的行政力量,根本管不住,等腾出手来,崇州的百姓已是跑了近五分之一。
菟尾城本是个南北航线上的小县城,却因为是陆上通往江州的必经之路,借此发展起来。
三、四十年后,江州内部劳动力市场趋于饱和,土地兼并等经济问题也日益严重。恰逢南宫璟登基,大力改革,推行新制,不出几年,崇州底层老百姓的日子,反而比江州的过的好了。宰相李兆熙更是推行新令:对错过最佳修炼时机的中青年,开设特别培训班,教导修炼法门和职业技巧,关键还包一年的吃住。
一时间,攻守之势易也,江州的百姓开始想着法往北偷渡。对于青壮年劳动力,菟尾城自然是来者不拒,至于老弱病残,大多走不过这五百里的山路,若是到了,有手有脚,也能混口饭吃。
这么一解释,李长逸才懂了。合着这南北偷渡的大老板,不是别人,正是他爹,当朝宰相,李兆熙。
。。。
天南城,犴狱,整座监狱以青石建成,光线有些昏暗,几乎全靠墙壁上的火把照明。此地牢房不多,能进来的都不是寻常角色,基本都长期被喂食软筋散等药物,或者如紫霄那般,干脆废了丹田。
嘎吱~
季伯常拉开牢房大门,青石板制成的牢门怕是有万斤之重,压得金属轴承发出生涩刺耳的响声。房内没点火把,微弱的月光透过狭窄的天窗,堪堪挤进来一丝光亮,打在牢中男子的后颈上。
轻打响指,一道玄气擦过油灯的灯芯,牢房内顿时亮堂了很多,季伯常也借此看清了三两步外的男子。
紫霄此刻盘坐在地上,低着头,怀中抱着一位女子。女子穿着一条翠绿色的长裙,或许是躺了太久的缘故,衣衫稍显凌乱,上半身被紫霄的手臂紧搂着,螓首向里,靠在紫霄的肩膀上,只露出半边白皙的脸颊,虽然看不清全貌,但定然是个美人。
“紫霄,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来江州的目的,墨翎里你下级的名字和身份。”
意料之中,紫霄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季伯常倒不气恼,上前一步,继续道:
“在犴狱里能坚持这么久,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算我季伯常打了眼,小看了人,实话跟你说了,李兆熙要赎你回去。”
一边说着,季伯常一边打量着紫霄的反应,又故意等了一会儿,可紫霄像是个死人,没有半点动静。
季伯常也是彻底死了心,拍了拍手:
“紫霄,你是条汉子,我服了。你是不可能活着出天南了,今天便是你的忌日,有什么遗愿,说吧,能满足你的我尽量满足。”
又过了半晌,紫霄才慢慢抬起头,只见那饱经沧桑的脸上,两道血痕自眼窝淌下,已是瞎了。顺着月光模糊的指引,望向根本看不见的星空,一阵沙哑的嗓音从紫霄口中传出:
“吾主在北,吾当向北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