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戈尔。
包裹整个阿戈尔城市的透明罩子时不时猛烈地颤抖几下,令人揪心地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音,似乎临近被打碎也差不了多远了。
大群暂时失去了一位初生,祂很愤怒。
不过在阿戈尔仅剩的猎人的誓死保卫,或者伊祖米克吩咐下,海嗣最终还是退去了,并没有攻破城防。
执政官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进化了很多的海嗣,她叹了口气。
海嗣问题并不能只靠刺杀某位初生来解决。
但她坚信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不过付出人命而已,就能解决那个超规格的伊莎玛拉,她认为这是一笔不错的交易。
她痴痴地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庞然巨物。
“执政官,我想那个地方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认真地看。”熟悉的女声从背后传来,她知道,是她的血脉亲人,她的女儿,找了上来。
“我只是最后想看看我斗争了一辈子的对手……它们到底有没有把我视做对手呢……哈哈。”执政官自嘲地笑了笑,“歌蕾蒂娅,我的女儿,你是来亲自审判我的么?”
歌蕾蒂娅抹了把脸上的血迹,面色冷漠。
“弱肉强食,我并不认为你做的事完全错误,我会保下你的。”
“不要说违心的话,孩子。”执政官语气平静,“我错了,海嗣并不在意我做了什么,人民并不在意我做了什么,他们不在乎,我做的事情,全是无用功。”
歌蕾蒂娅此刻很熟悉眼前老人的情感,那是颓丧,是自己坚持的理念一夜之间破碎的哀痛。
她兴许不再认为自己可以支撑起整个阿戈尔继续走下去了。
歌蕾蒂娅并不习惯宽慰别人,她皱着眉头,隐藏起眼眸中细微的怜悯和同情。
“但阿戈尔本身在乎,母亲。”她久违地说了那两个字,“阿戈尔没有人能够替代你。”
“嗒嗒嗒……”身后响起一连串脚步声。
歌蕾蒂娅回头。
一个手持武器的城防军爬上城墙。
一个手持决议书的政客爬上城墙。
一个又一个市民违反规定,爬上城墙。
“执政官女士,军事法庭传您。”政客习惯性地微微弯了弯腰,但很快就挺直了腰板,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喜色,“这是最后一次公审了,还请您配合。”
城防军颤抖着双手,举起手上极具科技感的电磁枪。
他衣裳整洁,并没有像歌蕾蒂娅那样狼狈,也是,他们城防军其实不上前线,全是在城墙后操作着各种武器,哪会像冲锋陷阵的深海猎人那样狼狈不堪。
军人手中的武器对于海嗣来说能起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但对人来说依然威慑力十足。
“请您配合。”他压着愤怒,咬着牙,盯着执政官,至于执政官一旁的歌蕾蒂娅,他并不敢看。
市民们喧哗着,无非喊着什么杀人偿命之类的话。
他们并不敢在海嗣攻城的时候直面哪怕一只小小的恐鱼,但此刻却敢在能手刃无数巨型海嗣的歌蕾蒂娅面前,对着她的母亲大声叫骂。
或许在他们看来,他们此刻站的位置,象征着“正义”。
歌蕾蒂娅无视他们,扭头看向执政官。
这些人怎么说怎么看都好,唯有执政官自己本人的想法才重要。
执政官闭着眼睛,声音细如蚊蝇。
“女儿,他们能做到延续阿戈尔么?”
“不能。”
“他们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么?”
“是,为亲朋报仇,天经地义。”
“那我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么?”
“我不知道,我们确实讨伐了伊莎玛拉,但海嗣之患似乎并没有减轻,但,为了战胜海嗣,你又有什么错呢?”
“所以,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双方都没有错。我有罪,但我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