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景行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手伸进流沙下面,试图再制造一个火球,把四面的流沙都炸开。
幸好他只先用了个极小的火球试验。这个火球爆开的瞬间的确把四边的流沙炸开了,可是同样被炸开的还有他脚下的。而且还没等他拔出腿来,更多的流沙又回填空缺,而且流速比刚才更快。于是他不但没能脱困,反而又下陷了一点儿。
怎么办?邵景行背后已经冒出了冷汗,他再也不敢动了,拼命回想以前看过的自然节目里关于对付流沙的办法。然而他手里没有任何工具,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趴在沙地上,增大与流沙的接触面积,以免下陷太快。
可是这也只是减缓下陷速度而已。邵景行竭力挥动四肢,朝最近的那丛灌木移动过去。短短七八米的距离,他竟然花了足足十几分钟。
但不管怎么样,能抓到灌木,就能把自己拉出——邵景行还没有想完,就发现手里抓住的树枝寸寸碎断,化为了一把木屑,这丛灌木看起来好好的,但其实早就已经风干枯死,只不过是被摆在这里骗人的!
而且,邵景行这才发现,灌木这里可能才是流沙区的中心,因为这里下陷的速度都比刚才更快一些,现在,他已经陷到腰间了!
完了,没救了!邵景行把目光投入前方的树林,那里依旧还有含糊的喊叫声传出来,但现在靠得近了他越发觉得,这个声音不像是人的。
山海世界里,可是有不少异兽能做人言。这不是说它们真的就有智慧能跟人对话了,而是说它们发出的声音很像人的声音,也许在树林里的,就是这么一种异兽。
身体还在继续下沉,邵景行却想到了霍青的话:异兽也不会脱离自然规律,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别紧张,别慌乱,现在只有你自己能救自己,你还要活着回去见霍青呢。
邵景行感觉眼睛酸涩得难受,轻轻一眨就有眼泪流了下来——他不想死,他要活着,他还要见霍青呢!
如果树林里的是异兽,那么必然是很狡猾的东西,居然能想到摆下枯死的灌木来诱骗人深入流沙。但是如果是异兽,那或许还有一点希望——人害人可能没有原因,但异兽一定是为了捕食;而如果是为了捕食,就得把他从流沙里拉出来,不然,它吃什么?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他分析错了……
但是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这里没有人会救他的。邵景行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保持不动,只把双手举过头顶,以保证身体即使陷下去,手仍旧可以自由活动。
他甚至都不敢哭出声音来。如果这只异兽要靠流沙来捕食,那它的杀伤力一定不大,所以它会等到猎物失去反抗能力才会出现。当然也不能太晚,太晚了猎物全部被流沙吞没,它就捞不到什么了。所以如果他装死,也许能骗得那东西早点出现……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邵景行已经陷到了胸口。如果不是身体强化过,他现在差不多已经会窒息了。然而他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也没有动。
树林边缘探出了一个牛头。对的,是一头牛,肩高最多只有一米二,身长也不过一米五,是一头看起来很小的牛。它伸着头看了一会儿,从嘴里发出一声叫,听起来就像人用沙哑的喉咙在含糊地喊叫着什么。
就是这个东西了!
邵景行忽然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了——灌题山!
《山海经》里说,灌题之山,其上多樗柘,其下多流沙。
樗柘,就是臭椿树和柘树,如果他认得这两种树木的话,那他刚才就应该警惕的。但很可惜,他看自然节目的时候只爱看动物,对植物就没有多少分辨能力了。
灌题之山的异兽主要有两种,一种是长着人脸的雌野鸡,名字叫竦斯;另一种就是这种像牛的东西,名字叫做那父。
可是书里只说那父的叫声如同人在大喊,却没有说它是利用这种似人的声音来诱骗猎物陷入流沙……
而且他从柜山悬崖上掉下去,为什么会掉到灌题山?灌题山属于北山一系,柜山则是南山一系,差得远着呢!
不是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邵景行还能想这么多,而是他怕自己一旦不想就会怕得哭出来,如果被那父发现他还活着,说不定就不过来了。
流沙已经快要漫过肩膀了,那父终于动了。
这玩艺儿看起来就是头小牛,可是四肢末端的牛蹄却不成比例地巨大,而且那蹄子不是角质的一整块,而是一踏下去就分成五块,中间还有鸭子一般的蹼。那父就用这奇异的脚在流沙上踏着,飞一般地向邵景行跑过来。
邵景行眯着眼睛,在那父张嘴对着他脖子咬下来的时候,突然把头一偏,一只手扳住那父的嘴,另一只手攥住了它头上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