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是每个人都必须展露给别人瞧的部份。
而屁股则刚好相反。
但无论是可以给人看见的部份也好,绝不能给别人看见的部份也好,每个人所拥有的,都与别人所拥有的并不一样。
故事即将正式开始。
故事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冷。
冷风。冷雪。
冷冷的脸孔。
还有冷冷的一战……
(二)
雪如鹅毛,漫天飘舞,一辆寂寞的马车,正望北而行。
雪虽已停了,迎面呼啸的北风,仍然像无数的刺针,森冷得令人难受。
这里是冰封千里,可以冻脱鼻子的格里乌滋。
格里乌滋距离京师最少有八千里。
在八天之前,郎如铁还在京师城内的宝庭轩吃刷羊肉,喝来自波斯古国的葡萄酒,但现在,他除了几块比冰还硬,比雪还更淡而无味的大麦饼之外,他唯一可以吃喝的,就是迎面而来的北风,和风中夹着的飞雪,冰碴子。
他的腿已被连日的寒风冷冻得又红又肿,脚上还长出了两颗讨厌的冻疮。
他以前一直都以为脸上的暗疮最讨厌,但现在他才知道大谬不然。
郎如铁他现在全身上下,由他的脸孔─直到脚跟,都找不见任何一颗暗疮,但是冻疮却冒出了两颗。
如果两百颗暗疮可以代替这两颗冻疮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前者。
但比起赶车的老尉迟,他脚上的冻疮又似乎太少了。
老尉迟不算太老,最少他自己还认为自己很年轻。
但别人称呼他老尉迟,他也并不反对,因为他姓尉迟,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而他今年已差不多七十岁。
有些人还没五十岁,就觉得自己老了,应该休息下来,安事晚年福。
这些人的老,是在心,而不是在人。
但老尉迟刚好相反,也许那是遗传性所使然。
老尉迟他的父亲在八十八岁那年,还在边疆的沙场上挥刀杀敌,而且,居然还是个打头阵的先锋将军。
虽然他一辈子都没有参军,但在江湖上,每逢发生严重的纠纷,只要老尉迟在场,他就会第一个站出来讲话。
他是替“正义”二字讲话,从不向恶势力低头。
这种硬骨头所结识的朋友当然不少,但他树立的仇敌却也更多。
这种仇敌满天下的人,本不该活得很长久的。
但他仍然活着,而且精神还是和四十年前同样充沛。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头发早巳灰白,脸上的皱纹也一天比一天更多,更深刻。
现在,他也和郎如铁一样,脚上冒出了可恶的冻疮。
他不但脚冒冻疮,连双手也冒出了好几颗。
幸好老尉迟不在乎,这一点冻疮对他来说,堪称小意思而已。
昔年他在长白山老参峰下,被长白十妖布下毒箭阵,困在一个冰洞中。那时天气极是严寒,而他又已受了重伤,以为必死无疑,但他仍然没有发出半句呻吟,更绝不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