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烟芸摇头:“不知道。我曾问过师父师娘,他们都不肯说。不但师祖,就连师父师娘的姓名和模样,我至今也不知道,因为幽冥城中的人全都戴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幽冥城的人人人都生活在面具下?那定是个神秘难测的世界!”刘若风感叹着,想象着……
四个月后。
孝官镇西约五里远的一个山坳里,刘若风、司马烟芸,还有他们刚满月不久的儿子一凡,就住在山坳一座茅屋中。原来,为了免招麻烦、避人耳目,在一凡满月后,两人就商议辞退了邓妈,在山中觅得这座无主的茅屋,略作修葺,便举家搬来。
其时已是春暖花开,屋子周围、小道边、山坡上,到处盛开着一些知名或不知名的野花,在暖风中摇曳着她们多彩的身姿,虽没有园中牡丹的富丽华贵,却也灿烂遍野、芬芳扑鼻,向大自然展示着她们坚韧、鲜活的生命。
刘若风以打猎为生,准备在此长居。他虽然不是专业的猎手,但以他的武功,却比最老练的猎手还可怕。不用说野兔山鸡,就算豺狼野猪,全是他取舍自如的掌中之物。他也不贪婪,出猎一次,估摸着猎物够得上两三日生计便收手回家,宰杀之后,留下一部分自用,其余的则拿去镇上换些米面、果蔬、佐料、布匹之类。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原本都不善烹饪,但他们一边向人请教一边自己摸索,渐渐地,也把饮食做出了风味儿。
刘若风用木棍和滕条编了个小摇床,将一凡放在床上。襁褓中的一凡非常可爱,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眨起眼来,一闪一闪的。夫妻两人一边轻摇,一边逗哄着一凡说话。司马烟芸:“小凡,来,叫妈妈。‘妈妈!’”刘若风:“不行!儿子,来,要先叫爸爸。‘爸爸!’‘爸爸!’”司马烟芸:“小凡是我怀胎生的,他要先叫妈妈!”刘若风:“小凡长得象我,他应该先叫爸爸!”当两人争持不下时,只有小一凡能解决问题。他小嘴一张,“哇”地一声哭闹起来。刘若风和司马烟芸便赶紧停了斗嘴,或扮怪相,或摇响铃铛,或唱起小曲儿。当这些都不管用、止不住小一凡的哭闹时,司马烟芸便会抱起儿子,解开衣衫,给儿子喂奶水。如果这时刘若风正好闲在一旁,便会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雪白的硕乳。结果是,沾上满手的奶汁,还换来司马烟芸几句诸如“不象话!”“不正经!”之类的嗔怪;而刘若风则赶快陪笑,抢着抱过儿子,将儿子高高地抛向空中,再稳稳地接着。
当儿子睡着后,刘若风和司马烟芸便一起动手,或洗尿片衣物,或下灶间煮饭烹肉。
刘若风在屋外选了两棵大树,在其间绑上坚韧的绳索,做了个秋千;又自制出几根竹笛、箫管。闲暇时,一家人共舞秋千,人随着欢笑飘飞云天;或刘若风教司马烟芸弄笛吹箫,和奏出一曲曲欢悦之音。
儿子的名字是刘若风给取的。刘若风曾笑问司马烟芸:“芸妹,你说咱们儿子将来会是个怎样的人?”
司马烟芸道:“你给儿子取名一凡,不就是希望他长大后做一个平凡的人吗?风哥,是不是你又改变了看法,想要咱们小凡能出类拔萃?”
“唉,人是矛盾的!有时,我觉得做一个平凡的人好,不为名利所累;有时,又觉得平凡的人不好,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芸妹,你的看法呢?”
“嗯……我认为,一个人要顺其自然,平凡也好,出人头地也罢,都要保有一颗平常心,还要秉良善、扶困厄。”
“可是,人善被人欺啊!芸妹,咱们儿子,教不教他一些机变权谋之术呢?”
“机变可以教,权谋之类就别教吧,我不想凡儿将来成为一个奸险之小人。就算他能以此雄霸四方,呼风唤雨,我也不希望看到。”
“芸妹说得极是!芸妹,如果咱们不问世事、终老此处,你会不会有什么遗憾?”
“风哥,我不求什么荣华富贵,跟着你,我已经很满足。只是,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杀了司马月,为我的家人报仇!另外,师门之恩,还未能报答。不过,我情愿抛下这些,和你长居深山,不再问世事。风哥,你呢?”
“我?我挂在心上的,也有两件事,一是妹妹的下落,二是和诸葛勋的大仇!”
刘若风和司马烟芸对视着,拥在一起。此时,两人心中已隐约知道,目前这种独隐山中、温馨甜蜜的生活,恐怕不会太长久。
其实,除了妹妹和诸葛勋之仇,刘若风还有一件牵挂,就是林蓉儿。当时,因误以为司马烟芸已嫁作*而遭受感情重挫的他勾引林蓉儿,有了肌肤之亲,还许诺要回山阴陪伴蓉儿一生。林蓉儿连刘若风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啊。事后,刘若风就后悔了,如今更是深感歉疚。刘若风素知爱妻司马烟芸是个容易醋海生波的人,怎好以实相告?现在夫妻刚刚团聚、爱子出生,刘若风更不愿破坏这种美好氛围。因此,他只能把那份歉疚埋在心底,如果来日有机会,再去看望蓉儿……“唉,但愿蓉儿能有个好归宿,不要苦苦等待,不要怨恨我……”
天气晴好时,刘若风和司马烟芸便抱着一凡,爬坡上岭,踏青赏花。观满眼滴翠,鹤飞蝶舞;听溪流淙淙,鸟语啁啁。有时,他们留连忘返,会一直走出十数里远近。
附近的山中人烟稀少,偶尔看见一两座茅舍,也多半是人去室空。只在沟谷稍为平展处,稀稀落落地有一些人家。刘若风、司马烟芸见这些村野之人尽日在田间地头劳作,却仍是面黄肌瘦,破衣烂衫,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以后,刘若风每次打猎总是多捕一些猎物,赠送一些肉食给邻近的乡民,野兽的皮毛,也送与他们作衣穿。渐渐,刘若风、司马烟芸成了山村里的大贵人,山民们不惜脚程,总喜欢到他们家里来坐一坐,拉拉家常,赞赞孩子,有人也拎些自家的瓜果豆菜等特产。家里比往时热闹不少。
第三章 淫徒
家里刚开始热闹起来时,刘若风和司马烟芸都非常高兴,热情地招呼客人,说话应酬,甚或待以酒食。但是,这样的日子久了,司马烟芸便有了情绪。她是嫌来往的人多了,扰了她和刘若风自由自在的恩爱生活。尤其是有的山民吞下几口酒之后,扯起闲条来便没完没了,甚至于到夜深也不主动离去。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司马烟芸便会拿儿子作武器。她故意把一凡弄哭,然后大声唤刘若风抱起孩子哄弄。客人们一见,也就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
刘若风知道,这些山民之所以喜欢到家里来,有的是存报恩之心,而多数却是因为妻子司马烟芸的美貌,尤其是那些年轻点的男人。看看他们有意无意的眼神,刘若风有时竟会莫名地生出醋意。但这些男人也并无过分的言行,顶多只是在心中做做美梦吧。这样一想,刘若风也就放开了心怀,不去计较,还常常借着夫妻俩开玩笑时开导开导司马烟芸。
其实,刘若风自己也觉得和这些乡民并无多少共同的语言。只要刘若风一讲起什么帝制、共和、教育、军事,乡民就会打起呵欠,所以,和他们在一起时,刘若风总是少言,更多的是听乡民们说说农时乡情、鬼怪奇事,而刘若风对这些,并无太大兴趣。
后来,刘若风在西南方十余里的深山中发现一眼温泉,欣喜不已,便在泉眼处掏出个大坑,砌上石块,做成个浴池。晴朗的午后,一家三口便赶到温泉浴池,舒舒服服地泡澡,恣意地戏水,逗着一凡欢笑,其乐也融融。
某次在温泉洗浴时,刘若风惊觉有两双眼睛在远处偷窥。他赶紧遮挡住司马烟芸,顺手拾起两枚小石子,飞石掷去。两声轻呼传来,偷窥的人落荒逃离。
司马烟芸忙穿衣出池,怒道:“不良之辈,该杀!”
刘若风劝解道:“芸妹,这都是些无知山民,就饶了他们吧,谅他们也不敢再来!一凡,来,叫妈妈不要生气。”
司马烟芸看着稚气可爱的儿子,心中的杀气顿消,但她一面给一凡穿衣,一面嚷道:“风哥!咱们离开这里吧,我不想再待在这种地方!”
刘若风一想,凭他和司马烟芸的能耐,哪里不能为家?便点头应允。司马烟芸满脸喜笑。
回到茅屋,两人当即收拾,也无什么贵重的物品,只是一家子的换洗衣物。两人相商,如今诸葛勋的势力甚大,只有东去较妥。
为了免生枝节,刘若风和司马烟芸都穿破旧粗布衣服,刘若风以一顶破帽遮脸,司马烟芸则戴上了她昔日的面具。他们也不急于赶路,由着性子,走走停停。
沿途入目荒芜,虽然正当春耕之时,田野间耕种的人、畜却不多。有些田土蒿草过膝,估计已经荒弃了数年。
大道上,时见兵马驰过,多是匈奴人模样。匈奴人头大个小,大声呼喝,挥舞着他们的狭长弯刀。每当马蹄声一起,刘若风和司马烟芸便躲向路边或地角,面朝外站立不动,避让这些凶神般的匈奴兵。若是雨后路面有水,马蹄带起的泥水就溅满两人周身。两人也不去作计较,待匈奴兵远去后,互相看着一笑,继续赶路。也曾遇到匈奴兵挥鞭欺凌路人的情况,受抽打的人们默默忍受、不敢反抗。
夫妻两人间的话题变成了对时事的讨论。司马烟芸道:“这些匈奴人太可恶了!”刘若风笑道:“怎么样?我说过人善被人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