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还是有些吃味,毕竟这女人是公认最适合庄王妃的人选,金枝玉叶,门当户对。但仔细深究下来,他却又觉得无关紧要,就当他自信过头,笃定赵应禛对这些人都没有兴趣,而庄王从来不需要委屈自己。
思虑至此便觉得多想无益,在这儿看着也烦闷,路濯干脆转身欲先离开,赵应禛却一下拉住他的手臂,五指使了劲又放松,“片刻就好。”
花忘鱼几人偶然回头见他们迟迟没有跟上,心下奇怪,又怕山庄里的卢伦饿坏了,便让井嵩阳和左无痕先将粥送去。三人原路返回。
哪想今天一场好戏看完还能再续一场。花忘鱼止不住想笑,裴山南看他一眼也笑着摇头。
花楼主站到路濯身边,手撑在他的肩膀上,对方便低声道,“风姚郡主。”
这下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花忘鱼胸有成竹,情敌相见,他自然得帮着他们路儿。
“在下望余楼花旌,诸位看来面生,冒昧问一句师承何处?”花忘鱼的名号也算得上响亮,吕山派掌门先出来行礼见过。一番礼尚往来,花旌又不显生硬地同常辛伢搭上话。
姬小殊和姑娘们年岁相仿,而且他自幼由众师姐带大,与女子相处自然,讲话风趣却又有分寸,所以被花忘鱼带着一道聊天是越说越来劲,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被对方借来解了僵局。
他看常辛伢的目光一直落在前方赵应禛的身上,心下了然,自觉发现了什么真相。便轻声对她道几句话,哪想姑娘竟连自持的高贵身份也不顾,与他窃窃私语半晌。
待走到山庄要分离时两人还有些意犹未尽,又约定改日再细细探讨。不过除了郡主的侍女初露以外,没人发现这实在是异常。
赵应禛见人没有继续缠上来便不再多费心思。他想给路濯解释又觉得实在苍白,好像说出口便是坦白,不然就是模棱两可。但这般场景又不适合,谁能想到一句话能如此愁煞人也!
路濯却很满意,搅黄小郡主的计划就是爽快。堂兄又如何?无论怎样,名义上赵应禛都是赵应祾亲哥,是顺着数到三又数到九的关系。再说自己和他还是以血起誓的结拜兄弟,哪个能比他更亲近?
花忘鱼看他那模样就知道少年心里痛快,轻啧一声,“不必谢我?”
哪想赵应禛以为他这句话是在对自己说的,真诚拱手谢过,相视之间是目前共享的隐秘。
深藏功与名的花楼主转身时没忍住扶额轻笑。这么看来,中了情蛊的庄王殿下完全没有以往的肃穆漠然,反而将这种端庄正派全转为了古板的呆愣。
实在有趣。
等赵应禛几人走远,路濯才皱眉问花旌,“你和他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吗?你给他说了什么?”
花忘鱼夸张地“哇”一声,“路儿,你这话说得,我和你家殿下还能偷情不成?”他揽住路濯肩膀,“我能害你?”
“你最好是。”这句话间接承认了有事,但看他不想说,路濯也不再追问。花旌看似不着调却很有分寸,与他互损也不过是兄弟间打闹习惯。
“小殿下,我哪次不是?”
路濯难得再搭理他。
第62章释剑十错
隔日便是二月初二,既迎来春耕龙抬头,又终于等到惊动整个江湖的武林大会拉开序幕。
是处处日头欲出,麦隆间人声起伏,鹂燕低飞。
孩童于此日要剃龙头,稍年长些才开始蓄发。
不过纵使不用将发剃到根只留扎手的一头,众人还是会象征着剪一两缕发丝,以示辞旧迎新,讨个鸿运当头的吉兆。
东观之中,四周石阶上坐满了各门各派的弟子们,门外长廊亦是挤满了人,一时七嘴八舌,如雀喧鸠聚。
「剑仙」李飞雪气沉丹田,声音沉稳却响彻云霄。众人再怎么也得给盟主一个面子,皆安静下来听他讲话。虽说李飞雪准备卸任一事可谓天下皆知,但听他自己亲口说出来还是免不了哗然一片。
而此时唯一一个同剑仙站在擂台中央的人便是全真教掌门「重云真人」巩毅。
真人不苟言笑,面色肃然,一副老成持重之态。不过大抵是被最近景州乌家一事所累,他与此时这盎然场景着实格格不入。
李不阔最后说完鼓励江湖新秀的话后示意巩毅上前。重云真人板着脸,未发一言,只将手中一杯酒尽数倒在身前空地上。
他这一动作简单却含深意,只引得气氛又掀起一个高潮。
乌家一案使天下震骇,更叫武林中人义愤填膺。全真教本就是想借此次大会叫盟主表态立誓率领群雄,巩毅此举便是再一次提醒武林此行目的。
“风雨帆行千里现蓬莱,岂料富贵乃贪灾血光!”
“怀璧其罪啊!”
重云真人沉声说出这两句话便先李飞雪一步下了擂台,也不管其他人还在慢慢咀嚼他字里行间的深意。
但大可放心,不出半日,形形色色的理解版本便会在江湖中口耳相传。而他目前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倒是深谙内情的赵应禛与路濯对视一眼。看来全真教这几个月并不是一无所获,他们了解的可能不比皇帝给庄王说的少。
不过此刻多说无益,众人也只当此事为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还是正如火如荼开展的武林大会更能引人注目。
在剑仙也走下台后,昆仑派的弟子手脚利落将道馆四周烽火点起,热切迎来第一场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