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不常说问句,略微上扬的尾音如月钩,浸没水。路濯听着便舍不得放手,大抵无论多少次,纵使钩刃锋利,他仍会每次都被乖乖勾来。
他往前亲吻赵应禛的额头,又顺着理一下男人耳边的落发。
“兄长明日再会。”
路濯回到房间,镇定地洗漱一番,终于在坐上床铺时还是认了输。
他的五脏六腑仿佛全都移位,已经不知道最中央是什么在不住地跳动了。那是震动后的共鸣声,他的四肢冰凉,因为血液全部涌向那处。一棵大树即将破腔而出,从肋骨的间隙发芽攀附,长在他的胸口。他的眼珠会化成鸟,它们绕着它飞,殊不知那是一株食肉的花。
他颤抖着,心甘情愿叫他吞噬。
花旌的房门被敲响。
望余楼楼主从睡梦中转醒,倦怠地拉开门。
“怎么了?”他知道门外的是路濯,三长两短的敲法。
路濯不答话,只是走进去坐到榻上。
花忘鱼和他认识这么久,可谓知根知底。更何况现在路濯把易容的东西全都卸了下来,原本的淡漠冷静在赵应祾脸上全部变成了狠戾。
“九儿?”花忘鱼热一杯茶递到他手边,又把桌上的烛火点燃。
赵应祾用劲死死扣住杯子,勉强没有发抖。只是他现在有些反胃,即使喝茶也费力。但他还是慢慢地吞咽。
直至一杯下肚,他才和花忘鱼对视。
“他说他也爱我。”赵应祾一字一句地说。
其实他有些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表述这句话,应该得意到笑才对。可现在喜怒哀乐全部揉碎了塞进他的体内,要比哭还难看一分。
花忘鱼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坏事。
原来是庄王殿下终于说了。
“两情欢洽,你等了这么久。”花忘鱼轻声安慰。
男人认真问道:“九儿,你在怕什么?”
“我是赵应祾。”他说。
“他或许会喜欢路濯,但他不会喜欢赵应祾。”
“赵应禛不会在知道路濯就是赵应祾以后还和他在一起。”
花忘鱼明白他说的一切,但还是盯着他,更认真道:“赵小九,你不是他,你不能替他回答。”
赵应祾平静下来,他仿佛在一瞬间思考了很多,下定决心一般对着花旌笑道。
“我知道,我不会放手的。”
“只是赵应禛可以不用知道这么多。”
“只要赵应祾死了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