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不平,道阻且长,君后做了皇帝手上那把最锋利的刀,最招展的旗,还能留下个全须全尾么,那些财狼虎豹可能放过他么?
皇帝此刻回答得轻巧,石道安觉得是因为他年轻,也看不清自己,不知是要把对方当祭器还是当珠玉,或许连他自己都找不清楚祝知宜在他心里的定位。
石道安就凭今日所见隐隐生出许多不安。
梁徽却很自负一笑:“老师多虑了,朕是让祝知宜为我所用,又不是让他去以死明志。”
石道安想了想,说:“可前日皇上设法让君后去赛马,君后不就受伤了?”
倒也不是说君后一点伤都受不得,他就是举个例子,这次是受伤,下次不知道是什么,让梁徽慎重。
石道安提醒他:“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之事常有。”
梁徽一噎,是祝知宜太固执,他都千叮咛万嘱咐了还是非夺魁不可。
“意外罢了。不会有下次。”
石道安一双看尽世事浮沉的眼深深望着这个野心和羽翼都日渐丰满的年轻帝王,片刻,忠告:“陛下,既想要江山又想要美人,并非那么容易的事。”
“是么?”梁徽勾起嘴角:“那老师便看着,学生偏要它两全。”是他想要的太多吗?不,不是,如果他没有这些,他凭什么来要祝知宜?
梁徽看起来温和沉稳,实际是极度自卑又极度自负的,此时他或许已经察觉自已对祝知宜那些朦朦胧胧的不同,但自以为能操控情感的深浅,操控人心的沦陷,操控全局的方向。
所以梁徽既可以百般耐心地给祝知宜堆雪人、种墨梅、做玉簪、编柳条哄他,但也会用祝知宜最想要的东西拿捏他、吊着他,让他为自己所用。
他会在祝知宜生病的时候不由自主、无微不至地亲自照顾他,但也会在需要马前卒和挡箭牌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出去。
祝知宜是重要的,但也不是最重要的。
梁徽从不察觉或是刻意忽略他在涉及祝知宜时的屡屡出格、频频破例和由衷不自禁,还颇为得意地自认为将两者衡平得很好,甚至说得上享受这种祝知宜既在他身边、又为他所用的局面。
因为无论如何他总是处于一个安全的位置,权势上、博弈上、情感上,他都是拥有主动权的那一个。
而且,祝知宜这个废臣之后的身份在他的羽翼之下才是最安全的。
不是吗?
若是真的有什么危险,那梁徽也一定能护住他,保全他。
直到很久之后,梁徽才知道,感情不受算计,爱里容不得一丝侥幸。
石道安深知他的性子,自知多说无用,道了句“皇上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便好”,就不再提及这话头。
从议事的营帐出来,梁徽心中莫名有些发堵,往寝帐的方向走到一半,倏然换了方向。
祝知宜的寝帐灯还亮着,乔一进去通报。
作者有话说:
小梁:老婆很好,但目前还是搞事业比较重要(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