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新生代有名的画家,季南风随便一幅画都能抵得过这上万元的价钱,作为回礼只重不轻,但燕鸥却偏不给他指明路子,悠哉悠哉道:“你自己做决定,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来呗!”
季南风本来就不擅长人际关系,被他这么一番“考验”,便更紧张起来:“啊……”
在这之前,季南风的一切“外交事务”都全权交给燕鸥处理,他虽然平时也看着学着,但真独自操作起来,还是有点没有着落的不安全感。
但他知道燕鸥是有意在锻炼他,毕竟在以后……他可能就要独自一人去处理这些事情了。
燕鸥刚洗完澡,看着他还在犯愁,便嘻嘻笑着坐到他身边,轻轻吻了吻他的脸侧,给他加油:“我相信老婆可以做好的。”
季南风刚想说些什么,忽然皱起眉,转身摸了摸他的额头。
这个动作让燕鸥也紧张起来,果不其然,季南风又反复试了两遍,然后道:“测个体温吧?我怎么觉得又有些烫了?”
燕鸥有些不大情愿,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季南风说完之后,他便感觉脑瓜子有些嗡嗡的了。
等体温结果的时候,燕鸥就已经确定自己发烧了,这一会儿烧起来的火势异常凶猛,几乎是刚刚反应过来,就瞬间飙升到了叫他难以招架的温度。
对于这种突发情况,燕鸥几乎一瞬间乱了手脚,他现在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有些草木皆兵,任何一点症状都能叫他浮想联翩。他难以接受地蜷缩起来,惶恐地道:“不会吧,老婆,我怎么又开始了……”
燕鸥的心态越来越差,但好在季南风却肉眼可见地稳了很多。他看了一眼体温计,然后安抚道:“别怕,可能是有点感冒了,你现在抵抗力就是很差,今晚又着了凉,这些都是在意料之中。先吃点药观察一下吧。”
有了季南风这句话,燕鸥安心很多,老老实实吃了季南风喂给他的药,便乖乖躺在他的膝盖上。突如其来的高烧让他全身都很疲倦,但时间没到,他也实在是睡不着,只能蔫吧唧唧地玩着季南风的手,叹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洗澡受凉了……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
季南风看出来他心理难受,就一边帮他盖好被子,一边耐心地劝道:“没事,正好睡一觉嘛,吃了药一会就好了。”
燕鸥闷闷地“嗯”了一声,转身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老婆……我有点害怕……”燕鸥叹了口气说,“我们的旅行还没正式开始呢,怎么就出现这么多意外啊?”
季南风一边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一边说:“我们要往好处想,趁我们还没走远的时候出现一些小的状况,就是给我们思考和反悔的机会,状态好,我们就继续往前走,身体撑不住,我们就停下来好好治病。”
燕鸥原本很反感说反悔的事,但这一回突然病了,便也忽然想明白了——如果真是寸步难行的状态,与其咬着牙硬撑,倒也不如放慢脚步稍微等等。生活从来就不是一场离家出走般的赌气,见机行事的人不应当被嘲笑出尔反尔。
但还是有些不甘心,他转身,把自己滚烫的脑袋塞进季南风的掌心里,似乎想用那人冰凉的体温给自己降温。他小心翼翼地许愿道:“希望我还可以继续往前走。”
“嗯。”季南风也说,“我也希望。”
对于燕鸥摇摇欲坠的心情来说,季南风短短的几句话实在太有力量了——似乎无论怎样都有退路,燕鸥迷迷糊糊地心想。
高烧终于耗尽了燕鸥的体力,叫他昏昏沉睡了过去,但还没睡一会又开始咳嗽,看样子是真的感冒了。
咳着咳着,燕鸥又开始恶心反胃,睡眠反复被打断的感觉让燕鸥烦躁不堪,额头上偏偏还顶着一团火,大半夜的,燕鸥吐着吐着就开始难过地哭起来。
他没什么力气嚎啕大哭,只能委屈巴巴地掉着眼泪——他觉得自从生病之后,自己真的变娇气了很多,以前为了拍雪景摔断了腿,他也愣是没有流过半滴眼泪,现在只是胃里难受、发发烧、咳嗽两声,自己好像就难受得天都塌了似的。
季南风看他哭了,赶紧把人搂进怀里安慰着——燕鸥化疗期间,他学会了太多照顾人的法子,比如如何降温退烧,比如如何止咳止吐。
他颇有经验地帮燕鸥按摩手腕上的内关穴,又给他喂了些温水喝,等他终于不怎么反胃了,就轻轻问他说:“崽崽,我们去一趟医院吧?”
好不容易脱离了医院的掌控,再听见这句话,燕鸥又忍不住哭出声来,但他知道自己这个情况不允许再磨蹭,或者说,这样的事情可能会成为今后的常态,便只能无奈地答应下来。
此时此刻,他全身的力气都被这一番折腾给抽干了,脑子也嗡嗡乱叫起来,整个人像是被泡在水里,黏答答、湿漉漉的一团。燕鸥觉得自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破布玩偶,毫无反应地被季南风直起身来、裹上衣服、抱进车里。那人还细心地帮他扣上了安全带,一边开车,一边冷静地说:“忍一忍就到了,医生会对症下药,比我们自己瞎捉摸肯定管用。”
车里的暖气很足,是季南风提前开好了、确定不冷才把他抱进去的。在这样温暖的环境里,燕鸥的眉头逐渐融化开来,迷迷糊糊终于又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居然已经亮了。燕鸥看着雪白的环境,紧张得瞬间直起身来,直到看见自己身旁迷迷糊糊睁开眼的季南风,又看着四周的环境,才慢慢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