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埃尔莎·狄提斯汉姆的口气几乎称得上是热切了,就像个孩子一样。
“我想要问你个问题,夫人。”
“哦?”
波洛说:“当一切都平息以后——我指的是审判——梅瑞迪斯·布莱克有没有向你求婚?”
埃尔莎睁大了眼睛。她看起来鄙夷不屑,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
“有啊,他求过。怎么了?”
“你觉得意外吗?”
“我觉得意外吗?我不记得了。”
“你怎么说的?”
埃尔莎放声大笑,接着说道:“你认为我会怎么说?埃米亚斯之后,换成梅瑞迪斯?这简直太可笑太荒唐了!他那么愚蠢,而且他一直都那么蠢。”
忽然间,她又嫣然一笑。
“知道吗,他想要保护我——‘照顾我’——那就是他的原话!跟其他所有人一样,他也觉得审判对我来说是一种可怕的折磨和煎熬。还有那些记者!那些起哄的人们!以及所有那些对我的诽谤。”
她沉思了一阵子,然后说:“可怜的老梅瑞迪斯!真是笨到家了!”说完便又哈哈大笑起来。
4
赫尔克里·波洛再一次遭遇了威廉姆斯小姐那敏锐且有洞察力的目光,也再一次感到了时光倒流,自己仿佛又变成了温顺而害怕的小男孩。
他解释说,他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威廉姆斯小姐表示愿意洗耳恭听。
波洛字斟句酌,慢悠悠地说道:“安吉拉·沃伦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受了伤。在我所做的记录中,我发现关于这件事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克雷尔太太向她扔了个镇纸;另一种则说她用铁撬棍打了她。这两种说法哪个正确呢?”
威廉姆斯小姐干脆利落地答道:“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铁撬棍,镇纸的那种说法是正确的。”
“你是听谁说的?”
“安吉拉亲口告诉我的。她很早就把这件事讲给我听了。”
“她具体是怎么说的?”
“她摸着她的脸颊,说道:‘这是当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卡罗琳造成的。她扔了个镇纸砸我。永远都别提这件事,好吗?因为那会让她感到极其难过的。’”
“克雷尔太太自己跟你提起过这件事吗?”
“只是拐弯抹角地说到过。她觉得我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我记得有一次她说:‘我知道你认为我太惯着安吉拉了,但是你瞧,我总是觉得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补偿我对她犯下的过错。’还有一次她说:‘知道自己对另一个人造成了永久的伤害,真的是人所能承受的最沉重的心理负担了。’”
“谢谢你,威廉姆斯小姐。这就是我想知道的全部。”
塞西莉亚·威廉姆斯尖厉地说道:“波洛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把我写的关于惨案的记录给卡拉看了吗?”
波洛点点头。
“而你仍然——”她没再说下去。
波洛说:“稍微想一想。如果你路过一家鱼贩的摊子,看见他的案板上摆着一堆鱼,你会认为它们都是真正的鱼,对吗?但它们之中有一条可能只是标本而已。”
威廉姆斯小姐精神奕奕地答道:“这几乎不可能,而且无论如何——”
“啊,几乎不可能,没错,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因为我的一位朋友有一次就拿了一只标本鱼(要知道,他就是干这行的),想要把它和真鱼放在一起比较一下!再比如你在十二月份的客厅里看到一盆百日菊[1],你也许会说这些是假的——但它们也有可能都货真价实,是从巴格达空运回来的。”
“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究竟有何用意啊?”塞西莉亚·威廉姆斯问道。
“这是为了告诉你,只有用心灵的眼睛去看,你才能够真正看懂……”
5
当他来到那栋可以俯瞰摄政公园的公寓楼时,赫尔克里·波洛稍稍放慢了脚步。
事实上,仔细地思考了一下之后他就发现,根本没有什么问题要问安吉拉·沃伦的。他唯一想问她的问题还可以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