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那种地方?”
睡莲继续问道:“既然祖父不想,那么干脆给大姑姑说个婆家啊,凭大姑姑的才貌出生,找个好婆家不难。”
“你想的太简单了。”柳氏道:“当时皇上千秋鼎盛,英国公夫人那句‘品貌酷似年轻时候的皇后娘娘,如何担不起‘金陵十八钗’之首的位置’的断言,加上坊间风言风语,京城那里有人家敢娶你大姑姑?!”
对啊,谁敢碰皇上要的女人,这不是找死吗?如此一来,大姑姑处境就很微妙了!
——可是睡莲再问:“闺中女子不都是从十五岁及笄就开始说亲吗?怎么大姑姑那么优秀的女子到了十七岁还没有婆家?”
“你大姑姑当年,可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柳氏道:“可公公宠爱你大姑姑,又怜她年幼丧母,所以想多留她几年,打算十七岁说亲,十八岁嫁人。却没想会这个举动使得你大姑姑遭遇天来横祸啊。”
“那年夏天,金陵十八钗相约在玄武湖赏荷,画舫进水沉没,十八钗有两人溺水而亡,其中就有你大姑姑。”
睡莲的后背早起了一阵冷汗,“是贤妃的娘家搞的鬼?”
“当时涉及十几个豪门贵族,对外宣称是意外,其实整个调查都是暗处进行,你公公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女儿死于意外,因为他知道——你大姑姑是会水的啊!而且出事之后,附近有许多游船来救,画舫的船娘也会游水救人,怎么唯独是你大姑姑溺水?”
“你公公葬下爱女,表面认命了,暗中却托了关系翻看卷宗,结果发现,其中一位小姐是气管呛水,窒息而死,而你大姑姑被发现时,身上缠着渔网!”
“渔网!”睡莲拍案而起,“凡是闺秀游玩之地,都会遣人将闲杂渔民清走,那里来的渔网?这其中必有蹊跷!”
“杨阁老位高权重,贤妃在后宫如日中天,岂是一个国子监祭酒能撼动的?”柳氏叹道:“公公原本无心政治,打算毕生教书育人的;你父亲当时和你魏小舅一样,都醉心诗词,发誓学李白游遍山川大河,无心科举功名。”
“你大姑姑惨死,公公父子两个都转变了心性,你父亲从此弃了诗文,潜心考取功名,最终成为探花郎。”
“公公在国子监蛰伏十几年,桃李满天下,最辉煌的时候,一年新晋官员十之□都是公公的学生。加上皇上有意栽培,以挟制杨阁老,公公慢慢参与朝政,入了内阁,成为内阁大学士,领导朝中少壮派官员和御史言官,与杨阁老一派分庭抗议,最终获胜。大仇得报,而那时,公公早已心力交瘁,没过两年就去了。”
睡莲沉默了,到了最后,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
柳氏瞧着烛光下的睡莲,突然觉得恍惚起来,睡莲稚嫩的面庞和先皇后交替出现。
心中一定,柳氏一掐睡莲的手,低声道:“有件事,还是告诉你吧——原本我是打算带进棺材的。”
“婶娘请说。”
柳氏握着睡莲的手,道:“你生母之死,其实并非外面传的那样,是莫姨娘逼迫而死。”
睡莲苦笑道:“其实我也有怀疑,但一直找不到答案。颜家书香门第,如何能放纵一个姨娘骑到正室头上,何况那时淮南伯还没起复,安宁公主还不是她的嫂嫂。”
柳氏看着睡莲,目光满是怜悯:“杨阁老势败,圈禁在家不得出,他手下的人进了监狱熬不住严刑,就开始乱咬起来,就这样,你已经去世的外祖父魏大人被咬出来了。”
睡莲不可置信道:“外祖父和大姑姑之死有关?!”
柳氏无奈缓缓点头:“涉及亲家,公公和你父亲手里必是有了确凿的证据。魏大人当时明面上并无派系,实际上他早就投靠了杨阁老!当初你大姑姑溺水之事,他即使没有亲自参与,也是早就知道此事,但是为了利益,他并没有向公公示警,任你姑姑冤死在玄武湖中!”
睡莲喃喃道:“我大姑姑去世那年,我父亲已经和母亲定了亲事吧?”
柳氏安慰似的抚了抚睡莲的手,道:“公公和魏大人是好友,同科考试,魏大人高中榜眼,公公是探花,两人携手骑白马簪花游街,之后一起入翰林院成为庶吉士。你父亲八岁,你母亲五岁时,就定下儿女亲家了。”
“后来魏大人去世,家族败落,有人议论颜家会悔婚另选嫡长媳,连婆婆都有了这个意思,可是公公和你父亲坚持娶你母亲过门。你外祖母几乎将大半个家产给你母亲做了陪嫁,风风光光办了这场亲事。”
睡莲望着跳跃的烛光,道:“母亲嫁过来没几年,杨阁老倒台,东窗事发,祖父和父亲得知此事,便开始嫌母亲碍眼了吧。”
柳氏沉默良久,点头道:“公公深感被老友背叛,使得最珍爱的女儿蒙冤而死。你父亲也——他最为敬重你大姑姑,当初他还是你大姑姑亲自启蒙读书的。”
睡莲说:“所以父亲甚为厌弃母亲,祖母本来就对母亲不满意,就纵容莫姨娘……。”
余下的话太过诛心,睡莲没有明说——其实莫姨娘是替罪羊!祖母和父亲借她的手逼死生母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