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现出一线鱼肚白,霞光透出云缝间,照洒在这片尘烟散乱的废墟,眼前泛起片片淡红的光亮。
阳光渐渐炫亮起来,姒玄缓缓立起颓乏的身体,手抚腰间。
抬手挡住阳光,他怅然举目四顾。
余烟缭绕的圣殿土基前,一块焦黑的石碑倔强地矗立在废墟间。
彼时,一道的阳光落在完整的石碑上,四个金光浮动的大字豁然闪现碑面。
眯眼瞧去,姒玄目光顿然呆滞。
“绝地天通”
每个字都如若尖锥刺在心头。
立时姒玄难以自已,泪如泉涌淌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乱发散落覆面,悲恸地大嚎:
“苍天啊!难道你真要抛弃我商巫一脉,彻底断绝我人神交通—!?”
万里之外的宛城圣堂大殿内,此时正一片祥和肃穆,
圣火在殿前供龛内静静地燃烧,焕发出暖人的光与热,十多名白袍兜帽使徒静立供龛两侧,低声颂祷中,手中火把呲呲作响。
沐浴后的阿桑裹着件宽大白袍,老老实实地闭目躺在白色大理石床上。
石板温润但生硬磕得背部难受,但阿桑不敢动弹半点,只是偷望眼石床前立着的黄袍老人背影。
这不起眼的干瘦老人就是宛城圣堂主事长老普达贤者。
这宛城圣堂是萨宝教的三大分坛之一,历来为信徒们朝拜圣地,地位显赫,圣火在此已经燃烧千年不灭。
而此处主事的普达贤者是萨宝教内极具盛名的预言者,西境不少贵人都不远万里来找他占卜。
贤者跪坐就在石床前低语祈祷,她甚至能闻到对方如腐败苹果般微带甜腻的气息。
使徒们低语祷告应和,如海涛般宏大的祈祷声回荡在圣堂里。
躺在石床上的阿桑心头不由自主地砰砰乱跳,感到自己如同一只被献祭的羔羊般,也不知等待她的是好运还是厄运。
漫长的祈祷声后,贤者颤巍巍地抬起枯枝般的手臂,一根金灿灿的法杖缓缓伸向天空,点点耀眼的白光炫闪在环形杖头。
阿桑刚闭上被晃花双目,咔嚓轻响,贤者已割下她一束头发。
他肃然转身,走近供龛面朝圣火,将头发和一截木板扔入火中。
还好,目前一切顺利,对方并没有发现什么,而自己后背也并没有任何异样感觉。
她暗地里舒口气,放松地眯上眼。
在驿营,卓卡嬷嬷已告诉过她,洗礼仪式大概需要一个时辰。
待祈祷完成,将刻有她头发与刻有名字的木板投入圣火之后,长老与神侍都会给她祝福,此时洗礼仪式就宣告结束。
她也正式成为一名萨宝教徒。
咣当一声金属着地的脆响,圣堂的肃穆骤然打破。阿桑愕然睁眼,目中现出涟涟惊诧。
一直握在贤者手中的黄金法杖已脱离贤者手中,滚落地面,发出嗡嗡振响。
供龛内的圣火呼呼暴涨而起,红旺炽热火舌疯狂扭动冒出龛顶。
贤者干瘦的背影跌坐在圣坛前,被火苗映得通红,浑身簌簌剧抖,似在遭受着巨大的痛楚。
茫然的阿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转头环顾周围,旁边的使徒和贾马尔等人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
呼地一下,暴起的圣火陡然降下数尺,如同被生生剪断般,趴伏下来。
殿堂内迅速变得黯淡。转眼供龛内焰火几近消失,只挣扎摇曳着几处细小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