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先把你身上的蓑衣取了。”他跟老婆子身上的衣裳都被她弄得湿漉漉的。
杨柳被推开也不动作,她太难受了,贪恋地看着这个完好的小院,眼泪珠子顺着脸颊一颗接一颗往下滚,像屋檐下滴落的雨,滴滴答答不见尾。
程石好笑地看她张嘴大哭,给她解蓑衣绑带的时候轻轻抬了下下巴,“嗓子眼露出来了,嘴巴闭上。”
“呜呜呜……”她听话地闭上嘴,哭声变了调,但也不耽误她继续掉眼泪。
“行了啊,哭一会儿得了。”杨老汉被吵得脑袋疼,拿着宝贝烟斗一下又一下敲桌子,皱着眉打眼往外瞅,不满地嘀咕:“真是越大越娇气,小时候也不见她做个噩梦要哭破天。”
有程石在外伺候着,杨家老两口跟小两口就坐屋里看戏似的瞧着,就连大黑子也不见最初的着急,蜷着身子卧檐下,耷拉着耳朵仰头看着。
还是杨柳哭累了才消停,她拧了把鼻涕,手伸进雨里冲冲,哽咽地问:“有水吗?”
“没水,渴了就别哭了。”杨老头粗声粗气的,他又敲了下烟斗,喊人进来,“别仰着个脸在外面嚎,旁人听到还当是你来给我哭丧的。”
杨柳听了这话又啪啪掉眼泪,老头上辈子死在破庙里,身边一个儿女都没有,安埋的人还是个没什么关系的,没有棺椁也没有坟包。
“行了,你不会说话就别出声。”杨母瞪了老头子一眼,走出去牵了二丫头进来,接过大儿媳递来的碗,“给,还是热的,赶紧喝,喝了也别哭了。”
她也是被这丫头哭怕了。
一碗水咕咚下肚,杨柳鼓着肿眼泡扫了圈,有人在憋笑,有人毫无顾忌地弯起嘴角,无一例外,都有个好心情。她见了跟着心里一松,身上也像是被抽去了力气,坐在椅子上要不是有椅背靠着,她可能要瘫坐在地上。
“说说,你又做了什么噩梦?”杨老汉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二丫头做梦梦见她淹死了,好像也哭了一阵。想到她进门就哭爹喊娘,猜疑道:“梦到我跟你娘死了?”
“差不多。”杨柳闷声回答,“吓死我了,我梦到我没了爹娘。”
“多大点事,人老了都是要死的……”杨老汉又挨了一记瞪,他识趣闭嘴,转过头问女婿:“饭前那阵打雷又闪电,我看那仗势好像就在村西边,是哪家做了坏事,老天降雷要吓唬他。”
程石:“……在我家房顶上。”
杨老汉:……他今天不宜开口说话。
“恐怕是打雷吓着小妹了,今天那声雷也把我吓得够呛,闪电劈下来的时候我感觉村里像是没人没声了。”杨大嫂回想起那道惊雷和刺瞎人眼的闪电,耸了耸肩,还是有些后怕,“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今天这个阵仗。”
“别说你,我都四五十了也第一次见闪电落在村里的。”杨母端了碗飘着黑灰的水进来,她又烧了道黄符,“给,喝下去压压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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