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先忙。”周小娘连连点头,她往后走了两步,坐在墙根下等着。
有他这句话,领了工钱的人都没走,周围几家听了个大概的,做饭的、喂鸡的、挑水的都放下手里的活儿,拎了板凳坐外面等着。
等程石把工钱发完,他家门前或站或坐挤了密密麻麻的人,差不多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都领到工钱了吧?有没有漏的?”程石大声问。
“拿到了,都拿到了,你快说说炮制草药的事。”有人催。
程石从石碾子上跳下来,提起杨柳手里的钱箱往屋里走,“等一下,我进去拿东西。”
杨柳看了眼天色,进屋把挂在前堂的灯笼点燃提了出来,等程石拿陈连水给他写的几张纸出来,她在一边给他照明。
“楝树最有用的是根和皮,应该是刷掉土晒干就能卖,果和叶都是卖鲜的。构树是夏秋采树汁、叶子和果实,入冬采根皮和树皮……”程石换了页纸,发现关于药材炮制,陈连水就潦潦写了几笔,有的甚至都没提。他抬眼扫了下皱着眉头努力往心里记的村民,他听到离得近的几个人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重复他说的话。程石不敢再按自己瞎琢磨的说,他折上纸揣怀里,说:“这样好了,过两天我请个大夫过来,让他在山间地头走一遭,给你们说哪些是药草,以及怎么炮制,他演示一遍你们也能记得清楚些。”
“这样好,我脑子笨,光是你刚刚说的那几句话我都记不住,什么秋冬、树皮根皮的,睡一觉起来就记岔了。”周小娘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倒是又给你添麻烦了,你是个好人,劳烦你还为村里人操心。”
“以后你家有事直接去村里招呼一声,我别的不行,但有一身力气,能帮上忙的我绝不说二话。”人群里有男人说。
“对,搬东西抬东西之类的你别客气,直接出来喊一声,我听到我就过来。”另有人接腔。
“我家的地就在山根下,以后只要我在地里干活,你家养在山里的东西都有我帮你看着。”
“我家有块儿地也在西山脚……”
听着质朴又诚恳的话,程石手心有了汗意,他看了眼杨柳,打断高低不一的话,“你们的话我记下了,需要帮忙的时候我可不客气了。”
“别客气,乡里乡亲的。”
“对,都是一个村的。”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劳累了一天,也赶紧回去歇着吧。”杨柳出声,她放下提高的灯笼,朝墙根下看一眼,带着笑说:“砍断的树叉子又硬又利,明天上山能不穿草鞋就别穿草鞋,万一脚心或是脚趾头被树叉子戳个大窟窿,那可耽误赚钱。一百文能买不少布鞋,可别因小失大。”
“对,可别受伤了,接下来我还要盖房,到时候也要请帮工的。”程石接话。
等人散了,他们小两口才进屋,灯笼放桌上,还没说到几句话,春婶就来喊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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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去镇上,程石就问陈连水哪天休息。
“有啥事?请我吃饭?”陈连水挑了五个鸭蛋站一边,问什么时候带些咸鸭蛋来卖。
“等你休息的时候我请你到我家去吃饭,走的时候再送你些咸鸭蛋。”程石看另一个大夫好奇地看着他俩,不由问:“怎么?虞大夫也想去凑凑热闹?”
“有人要请客,我当然是想去的。”虞耘玩笑。
“那就一起过去,哪天休息?我也好提前准备菜。”程石把鱼桶提上马车,又问:“陈大夫给个准话,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你小子准是没憋好事,行,这两天我跟虞大夫找人换个值,我们后天过去。”无事献殷勤,不是非奸即盗就是有事相求,陈连水抓住机会提要求:“马上要入秋了,秋燥,你宰只老鸭让厨娘炖锅老鸭汤给我们去去燥。”
程石点头答应,坐上车辕驱马离开,“后天辰时末我来接你们。”
接下来的两天,他跟杨柳也没闲着,早上来镇上开铺,傍晚捕鱼捡蛋,其他时候就在宅子以西,西堰以东转悠。程石是想把熏肉房建在西山脚下,地方宽,堆柴方便,山里住的又有人,赵勾子整天都在堰边打转,也有人守着门,之后雇了添柴烧火的也能住在山上的空房子里。杨柳跟他意见相左,秋冬山脚枯枝败叶多,熏肉房又日夜不离火,万一不慎把房子烧着了,或是烧火的人不经意带了火星子出来,整座山都要遭殃。一旦山上的树被烧,没个十年八年的恢复不了现在这个样子,刚筹备起来的家业自然而然垮台。
“哪有那么多的万一,而且还有这么大个堰,哪是说烧山就烧山的。”程石嘀咕。
“你是村里长大的还是我是在村里长大的?我这么说肯定是以前烧过山。”杨柳从堰坡上下去,径直往回走,“咱家西边有那么大的空地,房子建在那儿碍你什么事了?”
“碍我的眼了。”
“那把眼睛打打。”
“就不打。”
杨柳回身扬起巴掌,“你不打我打。”
程石扫她一眼,继续走两步,几乎要贴到她身上去,“你打,有本事你就打。”
看着他那挑衅的犟模样,杨柳瞪他一眼,转身继续走,不满道:“程少爷你有没有发现你变了,变得刺刺的,还喜欢犟嘴。还是说你以前那模样是假装的?这才是你真正的模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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