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抬脚想要跟过去;却被繁伯拦住了;他的声音沙哑而苍老;“少夫人;你还是留在这里吧;今日是十五。”
“十五?”我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十五对云煦来说意味着什么;“十五怎么了?”
繁伯的眼神中滑过一抹讶然;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平日的肃穆;对我摇了摇头;“这个还是等明天;少夫人自己问少爷吧;老奴不能说。”
这几日无论多忙;乔云煦都会回来跟我一起吃晚饭;而今天;他一脸病容的模样还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食不下咽。
“宝心姐;怎么了?”小福被我强拉来陪我吃饭;本来她要跟着繁伯他们一样喊我少夫人的;在我的威胁之下;才在无人的时候喊我宝心姐;估计是看出我魂不守舍的;才小声地问道。
我看看她;然后摇了摇头;想说点什么吧;又感觉心里慌慌的;不由得把碗筷一放;“你吃吧;我没什么胃口。”
小福犹豫了一下;又看看我;也把碗筷放下来;“那我也不吃了;陪宝心姐说说话。”
“小福;你知道乔云煦病了吗?他得的什么病?”我满肚子的疑惑;却不知道该问谁;只能问一问面前这个小丫头。
小福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色的胎记;然后摇头;“我也不知道;宝心姐;少爷病了吗?”
“没事;吃饭吧!”
继续吃饭;却吃得没什么味道;我胡思乱想着;却还是想不出什么所以来。
油灯如豆;我能听见隔壁传来隐隐的呻吟声;时高时低;时大时小;仿佛那房里的人正承受着非人的痛苦;我更加的坐立不安。
去?不去?
在屋子里绕了两圈;我一咬牙;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然我恐怕连觉都睡不好了。
小心翼翼地开了自己的房门;隔壁的门口没有人;想必都在屋子里;我才踮着脚走到乔云煦的房间门口;试着推了推;门是里面锁着的;一点缝隙也没有。
我只得又小心地走到窗下;窗户是油纸糊的;防水防风;却不隔音;我能更清楚地听见里面的呻吟声和时不时的闷哼声。
捅破窗户?又不是电视剧;那油纸只能用剪刀剪开;手指哪里捅得破;幸好窗格角的油纸稍稍翘起一点;我便用指甲一点点地将它撬起;直至露出一小块可以看见里面情形的空挡。
这一看可好;我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才阻止了口中的惊呼。
乔云煦被人用布条帮得死紧;就连嘴巴也被捂得严严实实;平躺在床上;在油灯下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侧脸;也能瞧见他痛苦至极的表情;而阿年则是站在床边死死地按住乔云煦的腿;繁伯则是像影子一样站在黑暗中;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
那种气氛中;充斥着一种绝望和悲哀;也蔓延着让人心悸的恐怖。
邪教组织?这是我回神之后的第一个想法。
无论如何;我仓皇地跑回自己的房间;直到坐在床边;才知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却还能感觉到心脏跳得飞快;就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我所以为的安安稳稳的生活;因为刚刚的那一幕;却将我的自以为是敲个粉碎。
我突然觉得;我不单单是嫁给了一个拥有温暖笑容的男人;在他的笑容背后;也有一把片浓重的阴影。
我胡思乱想着;直到书房那边的声响渐渐平息;才昏昏沉沉地迷糊了过去。
朦胧中;我感觉到有人看着我;不禁睁开眼睛;然后看见云煦坐在床边;看着我的眼神似乎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过这复杂转瞬即逝。
他似乎是一夜没睡;脸色却比昨日见到的好了一些;身上的长衫换了一件;满脸疲惫却只是远远地坐着;“昨晚没睡?”
我坐起身;随手拢了拢头发;拽了拽压得皱巴巴的裙子;微垂着眼帘;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听见了?”
我抬眼;然后轻轻地点头;“我听见了。”其实我不止听见了;还看见了。
他呻吟似的叹息了一声;手指收了回去;慢慢地攥成了拳头;“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很吓人?一个每逢十五就会发狂的怪人;这样的夫君;你没有想到吧?”他的声音苦涩的像是泡过了一大盆黄连;语气里带着一丝别样的压抑。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昨晚的那一幕还像是恐怖电影一般深深地印在我的脑子里;让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是我想瞒着你;如果可以;就一直瞒下去。”
我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苦涩;又心软了下来;“你说吧;你说我就好好的听着。”
他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我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才缓缓地说起;昨晚那惊悚一幕的原因;只是我没想到;这是乔云煦;这个富家子最深最刻骨的疼痛。
第六章 十五 下
!!!十八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