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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第1页)

正想着,身边却突然刮起了一阵猛烈的风,原本还算暖和的天气却被这阵妖邪的风刮去了所有的温度。唐糖裹紧了披风,只觉得凉意重回了身上。正感诧异时,下面的人们也不知是谁发现了异状,抬手指了指天,随即便伴随着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的抽气和惊恐,那离祭坛最近的族长大人也是一脸畏惧地抬头望着天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只听他声音略微颤抖地吐出了几个字:“天狗食日。”

第八十八章

古时候的天狗食日便是现在的日全食,只是,日全食的罕见让很多人一辈子也见不了一次,如此的天文奇观在古人看来却是降灾之象。吞日即弑神,神灭则天下大乱,人们大抵都是从古书上得知的此事,真正得见,数百年不过那么一次,经过几百年口口相传,在那些只闻传说的人们心里,日全食便成了让人畏惧的天之灾难,亦谓之天狗食日。

唐糖好奇地抬起头,却被紫槐瞬间捂住了双眸,那微带蛊惑的声音在她耳畔沉沉吟道:“若不想将双眼看瞎了,便不要直视。”

不情不愿地,唐糖冷冷地挥开了紫槐的手,却乖乖听了话,不再直视那刺目的日光。偶尔,才飞快的瞥上那么一眼,发现那块遮盖了太阳的黑影正用极缓慢的速度蚕食着天地间最后一丝光明。

她沉着地抿了抿唇,在斟酌一番后,才对着底下那一群已然茫然失措的望星族人开口道:“天神以天狗食日征兆小惩天下,只期战争快快结束,人民不再互相残杀。一盏茶,即可复原,大家莫再惊慌,祈祷天神庇佑即可。”

说话间,周遭的天色愈发暗淡,甚至比黑夜还要深沉,没有月光、没有星光,只有呼呼作响的山风和不知情的孩童低低地哭泣。

唐糖终是抬起了头,见证着黑暗将最后一丝光明吞没,在绝望来临之际,她闭上眼,感受着自己被黑暗包裹着,微抿的唇蓦地印上了一个湿润且温柔的东西,却在下一秒飞快地离开了,她甚至就要以为,那只是一个错觉。

睁开双眼,光明重回,她看见身旁的紫槐,右手拿着面具,本该带笑的俊颜此刻凝重一片。

无暇思考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望星族人已齐齐高呼着“神女万福”,向她拜了又拜。

唐糖浑浑噩噩地在紫槐的牵引下走下了祭坛,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才迷迷糊糊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并且,适时地回以最得体的微笑。

她在人群中看到了诺敏,那小丫头崇敬的眼神只增不减,两眼都快瞪成了铜铃状,脸颊上的两处梨涡愈发甜了。

回去的路上,紫槐照例背着唐糖走在了队伍的最末端,只是与来时不同,这次有望星族的族长和族内几大长老陪同。唐糖颇感尴尬,紫槐却一脸的理所应当。

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唐糖便不期然地想到了方才那蜻蜓点水的温柔触感,混合着淡淡的檀香,脸便不自觉地红了几分。

下了山,回了村落,唐糖便撇下紫槐,逃命般地冲回了竹屋,不理会诺敏在她身后兴奋地叫着“糖糖姐”,也不想理会那张本该讨人厌的俊脸上再次浮起一抹神秘邪气的笑。她知道,那笑变了,与以前相比多了些许人气,多了那名为温柔的致命毒药。只可惜,她承不起……

祭祀过后,来竹屋探望她的人们便有些络绎不绝了,却统统被紫槐用各种的理由挡了回去,没几天,便又恢复到以前那般,只是,屋里多了许多族里人送与她的东西,亲手雕的桃木梳,亲手缝的衣裙,亲手做的小点心,每一样都是这些淳朴人们的心意。祭祀那天发生的事带给她的好处有很多,最起码,她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随着她那小作坊里糖果的数量一同与日俱增。

感动的同时,唐糖却愈发有些坐立不安。紫槐没有告诉自己什么时候会带她离开,君落月的那句“顺其自然”也没有告诉自己,什么时候他才会来接她。她只能尽量对紫槐避而不见,只是每每在日上三竿醒来之际,那日的柔软触感却仿佛梦境般夜夜纠缠着她的心。偶尔,还会梦见自己被人抱在怀里安然入睡,一如那日趴在那肩头沉沉睡去时才有的安心。她想,大概是之前在马车上受了惊、慌了神,以至于日子一安逸,她便开始有事没事地胡思乱想起来。

紫槐对唐糖的态度不以为意,照旧送汤送药,无微不至。祭祀一过,他空闲了下来,便光明正大地仗着自己神棍的身份陪在唐糖身边。大多数时候,两人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紫槐爱看书,大半天的时间,手上永远捧着本书。倒是唐糖,愈发见不得紫槐脸上的笑容,硬是要日日拉上诺敏作陪,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往往那个时候,独处的两人甚至可以沉默上一整天都不说话,这种氛围让唐糖很是坐立不安。

时间一晃便到了六月,唐糖也熬过了怀孕头三个月的不适期,不再对着美食干呕泛恶心,胃口也逐渐大了起来。在紫槐特意准备的药膳调理下,她的身子也渐渐丰腴起来,脸色红润、四肢有力,和两个月前的她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身子好了起来,唐糖便开始担心起别的事来。肚子总有一天天大起来的时候,到时候就算想瞒也瞒不住的,难道真要对族里的其他人说,她这莫名其妙的神女和紫槐那同样莫名其妙的神棍早在众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暗通款曲,还珠胎暗结?

只是,这样的忧虑并没有困扰唐糖很久,因为紫槐失踪了。

那是在五月末的时候,一开始,唐糖并不以为意,直到诺敏有意无意地对她提到,说是久未见到先生露面了,她才惊觉,一向亲自替她熬药备饭的紫槐竟有十日未曾出现在她面前了。

直到第十五日的晚上,浅眠的唐糖被屋外一声重物倒地发出的沉闷声惊醒,她出门一看,却差点吓得叫出声来。

柔柔的月光倾洒而下,微凉的夜里却泛起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一身紫衣的紫槐静静地倒在地上,仿佛睡着了般。眉头微皱、睫毛轻颤,只有那薄唇依旧挂着抹淡淡的笑,不邪气也不魅惑,宛如新生婴儿般纯净且满足。瀑布般的墨发盖住了他修长的身躯,染血的指尖在青石板上悄无声息的垂着,原本一尘不染的他此刻却是那般的狼狈不堪,暗红色的血迹透过内里的衬衣向外不断地渗出。

唐糖不允许自己有思考的时间,她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紫槐从地上拽了起来。大力牵动了他胸前的伤口,他轻轻的呻吟着,带着几声微喘。她这才注意到,那伤口仿佛最利的剑在他胸口划上深深的一个伤痕。

咬了咬唇,唐糖此刻的脸色不比紫槐苍白,她拖着他那沉重的身子一点点地向屋内挪去。“你且忍忍罢。”诸如武功高强还不是被人伤成这样的奚落之语,到了嘴边却如鱼刺哽喉,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将紫槐扶到床上躺着,唐糖便转身欲去村里找大夫给他医治。岂料,蓦一转身,手臂便被拉住了。

“不、不用。”紫槐半眯着眼,艰难地喘息着,随即指了指自己怀里,又朝唐糖摆了摆手,“别让外人知、知道。”

唐糖疑惑万分,却也不再坚持,便照着紫槐所言,从他怀里摸出了几个瓶瓶罐罐,知道大概就是疗伤用的伤药。她颤颤巍巍地用剪刀剪开了紫槐胸前的衣服,到底还是被眼前之景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造成,但见他胸前的皮肉翻卷,鲜血淋漓,白皙的肌肤反衬着那可怖的伤痕,也亏得他如今尚能保持清醒的意识。

唐糖强忍住胸口翻腾欲吐的恶心感,去屋外打了盆清水,用干净的布沿着伤口拭去那些污秽。待清理完毕,她才轻轻抓着紫槐的手,柔声道了句:“你忍着点疼。”说完,便将瓶中的药粉均匀地倒在那道伤口上。

紫槐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只是除了那重重的喘息声,再无别的声响。唐糖的背脊早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而紫槐的汗更是如雨般的滑落,苍白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他强撑着自己顽强的意识,在唐糖耳边说出了几味中药名之后,便头一歪,彻底地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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