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收获,于是蹲到厨房门口打算套小孩的话:“你叫什么名字?”小孩一点也不吃亏,立刻反问:“你叫什么名字?”胤礽也不生气,便说了自己一路上微服出来时用的名字。小孩道:“哦~那我叫马力。”胤礽气的瞪圆了眼,这死小孩怎么这么精?小孩看他生气,才吐了吐舌头道:“对你说也没关系,我叫小飞。”胤礽明智地感觉到套话不是最好的选择,开门见山问:“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小飞道:“这里是太湖里的一个沙洲,我看到你被沉船的漩涡扯进去了,就把你救上来了。”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胤礽还是被他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吸引住了:“原来你和攻击我们的船的刺客是一伙的!”小飞怒道:“呸!谁和那些没脑子的是一伙?我们只是去看热闹!”
胤礽微微放下了些心,又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你知道吗?”难道是他的身份泄露了?小飞作了个鬼脸道:“我知道,但我不告诉你。”他就知道这死小孩会这么说!胤礽坐在地上哼了一声。小飞道:“喂,你穿的衣服可是我们家公子的,你把衣服弄脏了!”胤礽当然知道这大他好几圈的衣服不是自己的,但却懒洋洋的不想动:“地上很干净,我起来时拍拍就好了。”小飞也哼道:“那你就坐吧,脏了我可不帮你洗,难道你自己会洗衣服?”胤礽道:“我也是小厮,为什么不会洗衣服?”小飞嘲笑道:“装什么装呀,你家‘主子’都快把你捧到手心里了,有你这样的小厮么?”胤礽信口开河:“恩,其实是因为这样,我和我家公子的关系不同寻常……”这是所有见过容若和胤礽相处的人眼神里对二人关系的猜测,胤礽的前世作为一个深度的腐女加宅女,要是看不懂他们表情的意思就算白活了,他很对容若的清誉感到抱歉。
不料小飞却对这个原因不相信,不屑道:“你少胡说了,纳兰公子才不是那种人呢!”胤礽惊奇地看着他:“你认识我表哥?”这是他的身份伪装第二重,他们商量好的若有人看出情形不对就以这个原因来解释。果然小飞也惊讶道:“你管他叫表哥?那你为什么要扮作他的小厮?”胤礽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评估他会不会把自己的话泄露出去,最后靠着墙回答:“我是偷偷跟着他们溜出来的啊,皇上的扈从名单上并没有我,表哥只好让我冒充他的小厮。”说着猛然又坐直了身子,“我表哥他们没事吧?”小飞朝他翻个白眼:“你现在才想起这个?要是真有事早没命了!”胤礽看了他一会儿,道:“他肯定没事,你很关心他,他要是出事了你表现不会这么轻松。”小飞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挺聪明。”胤礽倒塌,难道他看起来很笨?小飞又道:“今晚你想吃什么饭?”胤礽听他口气很大,问:“难道我说吃什么你都能做?”小飞笑嘻嘻道:“那倒不是,你无论吃什么都是米饭拌鱼,鱼拌米饭,我只是意思意思问一句。”胤礽无语。
晚饭果然有一味鱼,却并不像那小孩说的一样只是鱼拌米饭,而是太湖特产的银丝鱼蒸野鸭子蛋,很是鲜美,甚至还有一道鲜笋拌的凉菜,胤礽以为自己下午吃这一下,还喝了那么多水,一定是吃不下去饭的,没想到胃口居然还很好。吃饭前他已经探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果然是像小飞所说,这只是太湖中一个孤立的沙洲,太湖中的水稍微涨些便会漫过,太湖中这样的洲渚到处都是,只怕连当地的渔民也不知道。沙洲上倒是搁着一条乌篷船,但是胤礽作为一只在北方长大的旱鸭子,肯定是不会划的,也就是说,他被困在这里了。小飞说胤礽是他救回来的,但肯定也经过了青年男子的默许,把他带到这里只怕不会是无意,他的目的是什么?胤礽打算吃过饭再探探,套套话,谁知他吃着吃着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小飞大是惊讶,去扶他,一摸他的手滚烫,才发觉他今天下午落水那一次,竟然发烧了。
这一次胤礽是被琴声波涛唤醒来的,那琴声辽远稀疏,仿佛是天外来音,应和着波涛,让胤礽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清醒还是混沌。但弹琴的人好像立刻感觉到他醒了,住手不弹,让他失望地跌落回现实。他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晃动的船舱里,舱顶投映着粼粼的水光,船尾一个小小的人影撑着长藁,一听琴声停住,便放下长藁弯腰钻进舱来,问:“你怎么样了?”胤礽看了他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道:“小飞。”声音暗哑。小飞笑道:“是我,难道你不认得了?”胤礽只觉的头又重又沉,难受的紧,闭了闭眼睛,皱眉道:“我怎么了?”小飞为他掖了掖被角,道:“你受寒了,正在发热,头很痛么?”胤礽轻轻地“恩”了一声,不再说话。小飞嘴上不饶人,其实倒挺贴心,两只手按住他的太阳穴轻轻按摩起来,让他舒服了不少。略缓了缓,胤礽便又道:“方才你家是你家公子在弹琴么?”小飞道:“是,好听么?”胤礽神智渐渐又有些模糊,喃喃道:“真是好琴艺,好琴,奇、古、透、润……九德俱全……怎么这么像大圣遗音呢……表哥……”说着声音渐渐断续低下去,又睡着了。小飞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舱外弹琴的公子。那男子听到这句话,站起来抱着琴走进舱内,探究地看着胤礽。
康熙坐在江南总督第一时间调集来的军舰上亲自指挥着对太子的搜救,脸苍白的没有一丝颜色。纳兰容若、曹寅、李煦等一众侥幸逃生的侍卫们跪在他脚边,一口大气也不敢喘,其中曹寅还负了伤,肩膀上胡乱缠着止血的布条。康熙森冷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定格在容若身上,道:“容若,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纳兰容若已经跪了很久,膝盖刺痛,却不敢略动一动,尽量平稳准确地叙述他们今日一天的行程和上船之后遇到的事情:漏水、倾覆、刺杀。
康熙森寒的目光转向苏州令:“今天这船是谁负责安排的?”一个侍卫哆嗦着跌跪出来:“是奴才负责找的,但是苏州织造安排的水手和画舫。”苏州织造早跪在一边哆嗦的不成样子,这时当场瘫软成了一团道:“皇上……皇上饶命啊!”一股刺鼻的气味从他身上传来,他竟然吓的失禁了。但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敢有一点厌恶的表示,都低垂着头一动不敢动唯恐皇帝将雷霆之怒转向自己。康熙怒道:“没用的东西!”苏州织造趴在地上跪都跪不起来了,只能连连以额头触地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康熙冷道:“你把太子安排进了一艘全是刺客的船,还想让朕饶你!?太子要是有半点闪失,看朕不一寸一寸地刮了你,你的九族都别想保全了!”苏州织造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又是鼻涕又是泪道:“ 皇上、皇上、那船上是绝对没有刺客的啊,船夫船娘都是奴才一个一个精心挑选出来的,身世清白绝对可靠,怎么会有刺客呢……”
大圣遗音
纳兰容若俯首道:“皇上,在水里出问题的不是船上的人,而是船。”
康熙道:“船?”
曹寅磕了个头也道:“回皇上的话,正是,出事的时候船里的人……并没有太大的异动,只是船沉的很蹊跷,太快了,正常的船就算出事也不可能沉的那么快,整个船底似乎都掉了!”
康熙冰冷的目光又看向苏州织造,苏州织造欲哭无泪道:“那船……那船是苏州有名万家船行造的啊,他们在苏州造船几十年了,造成后奴才还亲自检查过……”
康熙看向苏州知府,那知府立刻道:“奴才知道这家船行,确实是有名的老字号了!”
康熙冷道:“那还等什么,等朕亲自去查么?”
知府忙磕了个头要退下,康熙又道:“曹寅,你跟他去!”曹寅领命,二人倒退着走了几步,快步走开。
康熙又向容若道:“容若,曹寅说的没有‘太大’异动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小’异动?”
容若犹豫了一下,道:“船舱里的水手,救援我们不太及时,不过也可能是船沉的太快的缘故。”
康熙没有表情地问:“除了侍卫之外,船里的水手有几个人逃生?”
容若的心沉了一下,道:“一共七个。”
康熙冷笑一声:“七个!撑一艘画舫,最多需要几个人?”
容若低声道:“四个。”其实两三个就足够,多余的人是苏州织造为了安全问题特意多加派的,而这些水手,只失踪了一个。
康熙嘲讽道:“水手有七个都没事,朕的太子却失踪了!你还在这里跪着做什么,等着太子从天上掉下来么?”容若知道他这么说就是让自己去查那些水手的意思,磕了个头,也匆忙退下。
就在康熙为胤礽的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大发雷霆、苏州乱成一团的时候,小飞摇着乌篷船,将胤礽带到了一带小小的水村。他来这个村子是熟惯的,径直船停在村西头的一间小小的药铺外,三步两步跳上白石台阶进了铺子,将一张药方铺在桌子上,叫道:“大夫,抓药!”
那老大夫已经须发苍苍,眯着昏花的老眼看了下药方,道:“哟,这是谁受寒啦?”
小飞敲敲桌子道:“恩,快点。”
老大夫慢吞吞拿了小秤,道:“小孩子家家的,性那么急做什么。”称了各色药材包好,用细麻绳系成一串,递给他。
小飞付了钱,拎着药跳下台阶,又把船摇开。
待到水村被远远抛在身后,小飞问道:“这回我们去哪里啊,公子?”
年轻男子坐在船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琴弦,道:“随你。”
小飞不满意地撅撅嘴,却看了一眼船舱,转换话题道:“他说他是纳兰公子的表弟,公子,你说是真的么?”
年轻男子漫不经心道:“真的怎样,假的又怎样?”
小飞仰脸想了想,同意道:“是不怎么样。”看看离有人的村落都不近了,扔开篙将小炉子搬到船头,生了火放上砂锅开始熬药。熬好后用纱布滤过药渣,倒进碗里,端进船舱,推醒胤礽:“喂,起来喝药!”
胤礽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半天才问:“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