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听着这两个字,就像是迷路的人忽然在雪夜冷风里远远地望见了一盏灯火,一肚子想讲的话、想要问的问题,此时却又不知道到底该从哪开始说起。直到电话打通阿梨才想起来,这会儿已经是深更半夜,宗先生肯定原本已经睡了,莫名其妙被她这一通电话吵起来,电话对面的人又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算是神仙大概也会恼火。
阿梨低声道:“宗先生,对不起,我”
“别急。”
男人平静磁性的声音抚平了她焦虑的神经。
“先告诉我,你人现在在哪?”
“在我的房间里。”
“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吗?”
“能的。”
“好,别怕。”他又对她说了一遍桌底盲文刻着的那两个字。
他是怎么知道的?明明什么都没问,却像是什么都清楚。
阿梨紧紧握着手机,大气不敢出,总觉得自己仍在昨晚的那场梦里,遥远飘渺,生怕自己稍一呵气,电话那头的声音就像一缕烟、一片雾,化了散了。可男人的声音却又分明坚实温柔,仿佛已等待她许久。
“去睡一觉,我很快就到。”
第7章
挂了电话,阿梨怔怔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和衣而卧,在黑暗中安静眨着眼睛。
从前在福利院时,她常听小花阿姨还有几个负责教他们文化课的老师午后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扯闲天时说起宗先生。她明明只是眼睛看不见东西,可她们却好似默认了她连耳朵也听不见似的,聊这些有的没的时也从来都不避着她。
于是阿梨便在她们口中听说了许多关于宗先生的事,说他坐拥金山银海般的财富,海市现如今那处最出名的地标性建筑就是由从前宗家的地皮产业改建而成的,又说起宗家往上面数,几代的继承人都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只因富可敌国怕招人嫉恨惦记,于是宗家子侄一辈这才淡出了大众视野。
总之宗先生在她们口中,就像是镜中花,池中月,故事里头的神仙,说起来时人人都眉飞色舞头头是道,真要论起来年岁长相、谁曾亲眼见过,却又一问三不知。
阿梨一直以为,就算宗先生不至于像院长一样岁数已经可以做他们这群孩子的父亲,至少也该是四十几岁的年纪,毕竟一个能守得住累世财富的人,不太可能缺乏阅历。可刚刚在电话里,宗先生的声音听上去竟然那么年轻,甚至比她大不了几岁的样子,最多应该不会超过三十。
阿梨想着想着,搁在枕头上的脑袋越来越沉,药效夹杂着困倦汹涌袭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已经在一个男人的臂弯之中。
她猜测自己大概像是发了低烧,全身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有人将她从床上抱起,裹在衣服里面。她一伸手,便摸到了那人风衣上的雨水,冬雨阴寒的气息被他的体温消融殆尽,温软得像是清晨花叶上的露珠,猝不及防滑落在她的掌心里。
隔着风衣下西装的料子,阿梨摸到了男人坚实有力的臂膀,风衣下摆随着他的步子一荡一荡的,凉凉滑滑的真丝内衬从她裸着的足弓上拂过,温暖中,夹着一点点痒。
阿梨觉得自己应该是被人抱着上了部车子,兴许是药劲还没过,她总觉得像在腾云驾雾似的,又像是身处海上的小船,在风浪中摇摇晃晃。
她几次三番同自己的意识作斗争,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身体却像是被魇住了一样,总是睁不开眼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