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现在那么小,那么脆弱,她若是图一时爽快,戳破了那层窗户纸,这样父慈子孝的场景还会再有吗?若是这件事能一直不戳破,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太皇太后可以安度最后的时光,小家伙能顺利出生健康长大,而她,也可以像曾经期待的那般,拥有一个完整的家,甚至李赢也能兵不血刃的慢慢收归势力,真是最完美的结局。
看她神色怔松,大长公主替她将散乱的碎发撇至耳后,“衡阳,我从前对你确实有诸多疏忽,那是因为我对柳诗情一直有个心结,如今你长大了,要嫁人了,我才发现我竟然是如此的不舍,只是后悔懊恼无用,但所幸时间也不算太晚,你会原谅我吗?”
不管是真诚的忏悔,还是因得审时度势后的退让,李赢教会她要主动去拥抱任何幸福的可能,即使有许多疑问,但郗薇想了想,她愿意尝试一下。
只要他们不作妖,她愿意维持着表面的平和,至少在太皇太后薨逝之前是这样,就当是哄老人家开心,不过若是作妖的话
她垂眸,语气比大长公主还要真诚,“母亲,我从未怪过你,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渴望与你好好相处。”
徐嬷嬷是太皇太后跟前的老人了,虽不如沈嬷嬷贴心,到底知道的事情良多,闻言再不装隐形人,赶紧站了出来说和。
在大家的刻意维护下,一家三口第一次聚在一起心平气和的品茶,甚至还叫了晚膳,而消息传回宫里,在床榻上已经躺了几日的太皇太后竟然难得下了地出来走走。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郗薇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跟着宫中的教习嬷嬷学习一些礼仪规矩,本以为大长公主那日只是做给徐嬷嬷看的,但没想到徐嬷嬷回宫复命之后,她也常常会让人送些东西过来,似是有意拉近两人的关系。
郗薇也会偶尔去菁华馆坐坐,母女俩俨然一副女慈母孝的模样。
章瑶跟从前在太学交好的一些贵女也会常常过来坐坐,好像自从她被立后回郗府待嫁的消息传出来,大家都对她恭敬又客气了,不过她还是最喜欢章瑶,因为她一直还是从前那般模样,但是热热闹闹也不错,所以她也并未拒绝她们的刻意接近。
就是好久没见到李赢了,虽则每天都会收到他命人送过来的书信,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够,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会这么的想念一个人。
好在冬月十八很快就到了。
天胜四年,冬月十八,大吉,宜婚嫁。
因得帝后大婚,整个上京城都挂满了大红灯笼,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尤其是自西大街郗府走御街至宫城这一片,大红宫灯与红绸翻腾飞舞,大大小小的红色喜字与粉黄蔷薇挂满了整条大道。
整个郗府沉浸在一片红色海洋之中,恭贺声祝福声不绝于耳。
比之前院广颂堂的喧哗热闹,湛露院就要安静许多了,贵女们都被赶到了一边,探头探脑地看热闹,而嬷嬷们领着头戴采羽的巫女进来,跪于四方,开始念诵古老的请婚词。
花月兰舟掀帘,丝萝碧绦搀扶着郗薇一袭大红织金纻丝凤鸟纹翟衣而出,青丝如瀑,披散在身后,背脊纤细笔挺,粉面桃腮,眉目隽永美如名画,上京城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今日来的贵女们也不乏殊色,可是在她出来的那一刻,内室里的诸人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艳,殊色也尽皆成了陪衬。
在郗薇于大厅正中的蒲团上坐定之后,礼事嬷嬷高声唱喏,“请梳”
全福老人请的是开国公夫人与梁王妃,二人闻言,赶紧上前,“受两宫太后所托,我二人特来为翁主行梳发礼。”
开国公夫人与梁王妃已经年过半百,岁月却未曾在她们身上留下许多痕迹,笑起来既慈祥又温柔。
郗薇颔首,道了声“有劳”。
侍婢捧了盛着梳具的托盘与沉香木水的金盆上前,梁王妃年纪略小,净手之后,她先自托盘中拿了并蒂牡丹金梳篦捧在手心,随后行至郗薇身后,沾了沾沉香木水,开始为她梳发,而开国公夫人则站在一旁,开始为她唱祝词。
“一梳梳到尾”
青丝被梳拢,梁王妃慢慢往下拉着。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梳顺了一缕头发,梁王妃又素手沾了点沉香木水,轻轻洒在新嫁娘的发丝之上,随即又捋了一缕头发,如此继续。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开国公夫人嗓音绵软,带着特有的吴侬软语腔调,像是最亲切的长辈,在为后辈子送上最由衷的祝福。
很快,方才如瀑的青丝便被巧手挽成了一个高高的飞云髻,由梁王妃亲手加九曜翟凤冠,十二珍珠步摇将美人面遮挡起来,影影绰绰间,可见帘后之人端庄中又透着一丝新嫁娘的高贵与妩媚。
礼毕,开国公夫人与梁王妃携手退至了一旁。
“姊妹送福”
这是大越一项古老的习俗,新嫁娘梳礼髻成之后,闺中密友要为她簪一朵花或者佩戴饰物,以示祝福,而其他姊妹则要拿柳枝沾了沉香木水饶周而行。
贵女们排成了一列,挨个上了来,最前面的是章瑶,她手捧着花环,笑眯眯上了前来行礼,郗薇颔首回礼之后,她将花环戴在了她的颈间。
“衡阳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那日在摘星楼,是不是陛下也在上面?我太傻了,最近才琢磨过来,祝你们百年好合。”她趁机在她耳边低声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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