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三位长老迈进屋,躬身施礼道:“宗主,我们三个老朽愿为小蝶求个情。她天赋极高,是个不错的人才,日后必有大用。”
“‘小蝶’?”景渊胸中忽然升起一把无名火,“对了,她是你们泰安堂的掌柜,你们习惯了听她的。既然这样,干脆都回泰安堂当伙计去吧!”他说出这种赶人的话,有点后悔。为转移话题,他一伸手夺过辛祐手中的解方,说:“让我看看天赋极高的小蝶姑娘怎么解我的毒!”
只看两眼,景渊的神色就彻底改变。“她……用了这药?”他从纸上抬起眼睛,刚才的烦躁不屑已荡然无存。“用了药,还不见好转?”
辛祐点点头。景渊跨下卧榻,默默地踱到窗边,一言不发地注视窗外清景。看了一阵儿,他松手任凭那张纸飘落在地。“你去告诉药宗弟子——平手。让他们走吧。”
辛祐急忙向前一步,问:“宗主,那周小蝶的毒……”
景渊的声音不带喜怒:“她的毒本该解了。没解开,是他们自己有人做手脚——难道人家家里的事情,也要我插手?”张忆娘口快心直,脱口而出:“宗主不插手小蝶的命就没了!”
景渊没动。
辛祐“嗵”一声跪在景渊脚边,三长老立刻跟着一一跪倒。景渊还是没动,片刻之后幽幽叹息一声:“我就知道最后会是这样……拿玉碗来。”此言一出,冯骏立刻从袍子下面拿出一只玉碗,捧到景渊面前。
景渊笑得有些讽刺,一言不发从小几上抄起一把匕首,在小臂上割一道伤口。略微发紫色的血液淅沥沥流到玉碗中。待玉碗渐盈,景渊裹了伤口,从枕边摸出一个小瓶,向血里洒了一嘬淡黄色粉末。
冯骏若获至宝,向景渊深施一礼,匆匆给小蝶送去。赵兴和张忆娘看看景渊平静得反常,也找个理由诺诺退走,只剩下辛祐跪在景渊脚边。
“她就那么好?”景渊的声音柔和下来,“当初,我凭着十贴惊天动地的毒药,才让你们四个跪下。她凭的是什么?”“她有可亲可爱的一面。”辛祐诚挚地回答:“宗主也是如此,所以您以后一定能了解。”
景渊哼了一声,疲惫地滑坐到太师椅上。“我现在,真嫉妒她!”
辛祐不知该如何作答,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一事,问:“宗主为何将金丝槐换成了银丝槐?”
“什么?”景渊迷惘地抬眼看看辛祐。
辛祐的眉头轻轻一挑:“宗主在昏迷中说了‘银丝槐’。”
“我这么说的?”景渊的脸上仍然是一片惘然,耳边依稀有个温柔的声音淡淡飘过,却摸不着头绪。
“我……不记得。”
15 门派
当小蝶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恰巧看到辛祐模糊的身影。
阿牛?他在这里干嘛?他不是躲避捕快,和爹妈一起逃走了吗?她心里一片模糊,耳边忽然响起了碧波崖上,景渊不怀好意的声音:“这是本门翠霄使者,他和宗主也是老相识……”
究竟哪个是梦呢?小蝶哼了一声。也许全都是梦。等下一个梦醒来的时候,周小蝶会发现她在梦里又被别人捉弄了……睡吧!还是不要睁开眼睛——人生如梦嘛!既然如梦,不如长梦不醒。可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如蚊吟挥之不去,又似雷鸣震耳欲聋,吵得小蝶无法成眠:“小蝶的解药没错,只是有人做了手脚。”
小蝶在梦与醒之间徘徊着,惊讶地张口问:“有人做手脚?做了什么手脚?”没人回答。仿佛哥哥和阿牛都听不到她的声音。
“是谁?”小风吸了口冷气,攥紧了拳头。
辛祐摇摇头,“我怎会知道?”
是师姐吗?小蝶的胸口一阵疼痛。为了一个掌门的位子,竟然要下杀手?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流泪。继而在半痴半醉的梦中,她开始放声大哭。
“小蝶!小蝶?”小风的声音穿透了梦中迷蒙暗淡的天空,“小蝶,你醒了么?”
小蝶睁开眼睛时,眼角还是凉冰冰的。床前围着几个人,辛祐和小风在最前面,月怜和兰惜也在其中。小霞和小泉却不知哪里去了。
小风轻轻扶着小蝶的肩膀,让她斜靠在床头。“做噩梦了?竟然在梦里哭!”
“哥,这是什么地方?”小蝶终于说出第一句话,声音虚弱得把自己吓了一跳。辛祐坐在床头矮凳上,冲小蝶一笑,轻声道:“这是寒舍。小蝶,你好好休息。”
寒舍?是他家?小蝶的眼珠缓缓一转,嘴角凄楚地一咧:“翠霄山庄——这里若是‘寒’舍,我们在雍州的小院,只能算垃圾堆吧?”她这句话说得拖拖拉拉、有气无力,却让辛祐眼中闪过一丝受伤般的黯然。
小蝶似乎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偏了偏头,问小风:“哥,输了?赢了?”小风帮她擦干额头的冷汗,柔声回答:“是平手——景宗主这样说的。”
“他已经醒了?”小蝶努力睁了睁眼睛,“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