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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第1页)

一甲前三名,人们都为他惋惜。刘铎与工部郎中万燝及黄尊素魏大中同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平日里刘与京城旃檀寺和尚本福时又来往,二人既是同乡(江西吉安),又是挚友。一次,本福请刘铎连画了三个扇面,并请刘在其中一个扇面上题了诗,诗是一首普通的题画诗,并无深意。写完了五言诗,刘铎发现忘带了印章,就许诺第二天派家人来补盖,之后便打道回府了。

说来也巧,刘铎刚走,和尚本福的一个相识叫欧阳晖的,登门拜访来了。他带来了自己用拜帖纸写得三首诗,送本福观赏,诗中多有愤世之语,本福没有细看,就把欧阳的诗与先前刘铎的诗一同粘在书房墙壁上。

第二天,刘铎的家人前来盖章,偏偏这位家人又是个不识字的,他误把欧阳晖的诗当成了主人的大作,便在欧阳的诗下面盖上了主人的印章,后锦衣卫发现了盖有刘铎印的“反诗” ,禀告了魏忠贤,魏下令逮捕刑部郎中刘铎,并关入诏狱。

刘铎在狱中结识了两个难友,一个就是因不肯出让自家园林而遭魏阉诬害的外戚李承恩,另一个就是东林党人方震孺。方是首辅叶向高器重的门生,中进士后,叶有意让方进入翰林院,方因母亲小病却坚持回籍,叶颇感惊异,赠诗中有“竟然抛却凤凰池”一句。后辽阳失守方自请到前线犒师,上疏说“臣本柔腕书生,当此炎天烈日,犹有热血黄沙之想!”当时三岔以西,百里无人烟,没有房子住,方震孺露宿吃冷饭,多达七天。后广宁失陷,方驻守前屯,当看到努尔哈赤金兵正打算劝降拥兵十数万、正退守觉华岛的明将祖大寿时,便亲自上岛劝说祖大寿上岸抵抗,说:“将军回归大明朝可以保富贵,如果不归,我方震孺将用我的颈血溅将军!”表达了视死如归的信念,后祖大寿听从了方的劝告。……辽西丢失后,一向与东林为敌的刑部主事徐大化,上疏弹劾方震孺,诬说方“自任监军,望风奔窜,在河西贪赃六千” 。徐大化之所以仇视方御史,还要缘于方御史曾弹劾姚宗文“阴险,当言不言?”因徐与姚至厚,徐明明是在为姚出气。当时任左都御史的邹元标,愤然上疏驳斥徐大化,说:“方御史保全山海关,有功无过,大化是何心肠,偏要中伤善类 ?”后魏忠贤掌管东厂,将方震孺以贪赃罪关入了刑部狱。……刘铎在狱中自知晓了李承恩的冤情后,便多次与方震孺商议搭救李的办法,引起魏忠贤的不满。

后经过查实,刘铎家人确系盖错了印章,这样刘铎才被放出。刘铎出狱后,仍到处为李承恩奔走申冤,气得魏阉直跺脚,后悔放了他。后刘铎调到扬州任知府,同学万燝从京城写信劝他去参加东林讲会,刘铎便请假欣然前往,回来后他感慨地对儿子说,读书自有向上路,功名科第只是末者,难登孔孟之堂 ?……

先前,刘铎曾经给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题过字,魏良卿听说锦衣卫旗校抓捕刘铎时,曾勒索过三千两银子,便命令旗校把银子退还给刘大人。旗校们怀恨在心,认为是刘铎告了刁状,便跑到魏忠贤面前诬告刘铎,说刘铎与东林一党,至今还在为李承恩四处鸣冤,据说托人都托到宫里皇后那儿了。旗校还信口雌黄,说刘铎请道士方某在家设坛,诅咒厂臣(指魏忠贤)。魏听后大怒,他本来就深恨皇后张嫣,听说刘铎与坤宁宫勾结,又参加了东林党,对刘铎更添了几分怨恨,再加上刘铎咒骂自己,便火速派锦衣卫缇骑到扬州,把已任扬州知府的刘铎逮捕入京,再次关入诏狱,判处死刑。

刘铎不服,说自己从不认识方景阳道士,更无诅咒一说,只承认曾托人解救李承恩,但不是中宫娘娘 !……刘铎临死前,神色坦然,用嘲弄的口气说:“一时功名有限,千秋清议难逃!”刘铎死后,扬州百姓曾举行罢市,哀悼多达七日。

魏忠贤自掌东厂大印后,除官报私仇外,还屡次冒功请赏。他的侄儿今日荫封大金吾,明日拜崇侯;就连魏忠贤的三岁侄孙,也无一例外得到了封赏。计一门之内,做锦衣卫署的官儿,就有三十多人,荣封公侯的,竟有七人之多。

新春二月三十日,京城发生了地震。宫内殿宇摇撼有声,铜缸木桶里的水纷纷外溢,乾清宫大殿悬挂的圆镜,东西南北晃个不停。而京城上空天鸣如鼓,飞沙蔽日,接连三次地震延续了十天之久。内廷外朝人心惶惶,皇上朱由校也身体不适,连早朝都免了。

御史黄尊素上疏《灾异陈十失劾奏魏忠贤客氏疏》,陈述了朝政十失,一针见血指出时下的朝局是“邪正杂糅,忠谗并进” ,锋芒直指魏客二人,并大声疾呼“阿保(乳母)重于赵娆,禁旅(宦官)近于唐末,宫内隐患甚于边敌,陛下难道不为社稷着想吗 ?”第一次把魏客与社稷的安危联系在一起。

魏忠贤听秉笔太监心腹李永贞读后,十分恼恨,以探病为名,乘机向天启皇帝添油加醋的报告了一番,并提出要廷杖黄尊素。次辅韩广听说后,亲自出面劝说皇上,才改为停俸一年。

与黄尊素上疏同时,三十二岁的御史李应升,也借地震示警一说,上疏抨击魏忠贤。李应升与黄同榜,但年龄要小许多,为人聪颖,过目不忘,外表看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却是一个极有风骨的人。他为人持重,很受赵南星高攀龙的器重,常和他在一起商讨机要大事,一些重要的奏议,也必托他起草。李应升以理学之士自居,他很有抱负,曾重修白鹿洞书院,旬有小会,月有大会,他每次都亲去与士子切磋学问。……这次在参劾魏阉疏中,他先是揭露魏忠贤擅权,滥用立枷###士民,践踏国法,接着强烈要求罢除魏忠贤东厂提督一职。魏忠贤听李永贞读了李应升的奏章,又听说李应升仅有三十二岁,不屑一顾说了一句:“一个乳毛未退的小崽子!你魏爷爷没工夫陪你玩,我还有正事要干呢!”

魏忠贤所说的正事,就是去涿州碧霞元君庙上香还愿。

涿州离京城七十里,道路四通八达,是商旅行人进京的必由之路。城北有个碧霞元君庙,也称泰山庙,又称娘娘庙。因庙中供奉一位碧霞娘娘,娘娘主管招人魂魄,及生寿短长,并保佑子孙兴旺,因此该庙远近闻名,就连宫中都信奉她,常有太监来这里进香。每逢阴历四月十八,是碧霞的诞辰,士女都赶来进香,数十里路上络绎不绝。而魏忠贤与这碧霞元君庙,却有着另一番不解之缘 。

魏的原妻冯氏,便是这涿州人,早年间夫妻二人曾一同来这娘娘庙,上过香抽过签,这是其一;其二是魏忠贤在贫贱时,曾受过庙中道长的恩施,魏曾当面向“娘娘”许过愿,日后倘若富贵了,必来重修庙宇,重塑娘娘金身。

为这次赴涿州还愿,魏忠贤还请了一道圣旨,皇上当即下谕地方有司,务必在前三日修好道路架好桥梁。临行前,魏忠贤指示李永贞说,凡紧要章奏必须飞马来报,不得耽搁。

出发这一天,三千御林军簇拥着魏的车驾,百名太监蟒衣玉带,各个手执檀香,一路上烟云映日,五彩炫耀,路边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竟误以为皇上銮驾出行。

车队来到碧霞元君庙前,只见山门外一位身穿紫衣的道长,跪伏在地迎接,他的身旁有百名头戴黄冠的道士,匍匐在两翼。魏忠贤下了车,忙扶起道长,嘘寒问暖起来。这时他发现在道士队尾,跪着一个头戴四方平定巾俊俏的年轻人,他感到奇怪,扭脸问侄子魏良卿,魏良卿回答:“叔,他是小冯翰林,听说过他吧 ?小冯被熊廷弼参了一本,说他协父临阵逃脱,如今闲居在家,他就是这涿州人,是这庙里的大施主大主顾,平日捐油捐粮捐钱无数,咱宫中好多人都熟识他,常请他进宫做客。”魏忠贤听后说了句“难为他也这么孝敬!”

进了庙门,来到大殿上,魏忠贤先是向碧霞元君神像行了八拜大礼,接着拈香致辞,献芹设醴,奉上珍奇贡品,此时小道士奏起了仙乐,魏忠贤开始默默祷祝,并许诺捐出万金刷新殿堂,再献出万金妆饰神像。

吃过晚饭,魏良卿领着冯铨进了魏忠贤的屋,说:“小冯求见叔叔 !”冯铨先是叩了头,接着送上价值三千金的一座珍珠幡幢,魏忠贤笑了,说:“你有什么事求我办,直说就是了 !”

冯铨擦着眼泪祈求说:“我父子蒙冤数载,还望千岁给做主。家父被熊廷弼关入死牢,至今生死不明;晚生受株连,也丢了官。……”

魏忠贤拍了一下###,痛快说:“这事交给我吧,我保你官复原职 !我问你,你是想还回翰林院,还是打算换个差事 ?”冯铨大喜过望,忙说:“我再也不想回那翰林院 !那里的缪昌期是我的对头,说话又刻薄,专门让我难堪,我从辽阳逃回,没少受他的奚落挖苦?”魏忠贤说:“干脆,你去魏广微手下吧 。那广微称我叔叔呢,哈 !”冯铨喜笑颜开,满口应允。而魏忠贤像是想起什么,不满地说:“你说的那个缪昌期,我知道 !他有点歪才,能写一笔好字,就是太狂傲。我那玉泉山墓地,想请他写一篇碑铭,他死活不答应,还说什么他平生以写阿腴碑文为羞耻,今日岂肯顺从一个太监的命令,来玷污自己的笔 ? 哼,我早晚得给他点苦头吃!”

第二天,冯铨请魏忠贤来家做客,冯铨让魏看了一件稀世珍宝,名叫犀牛角酒杯,全名叫犀角雕仙人乘槎杯。“槎”是木筏的意思,用犀牛角雕刻成仙人饮酒乘槎得模样。一个仙人坐在其中,手拿如意,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而犀角杯光滑润泽,令人爱不释手。冯铨见魏忠贤喜欢,忙让家人包好送到泰山庙中。冯铨又请魏忠贤看自己收藏的一架黄花梨王屏风式镜台。只见台上四周装有栏杆,台座中央安放五扇小屏风,屏风上面板上雕有云龙纹,还有伸出的龙头,精雕细刻气势不凡。魏忠贤看了心想,这个宝贝要是送给皇上,皇上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儿?这可比皇上做得那个人物花鸟屏风强多了!于是他把这个意思跟冯铨一说,小冯自然满口答应。

午间,冯铨招待魏忠贤一顿精美饭菜后,请魏看家谱,因冯昨日听魏良卿讲过,可能自己与魏忠贤的前妻还占亲,果不其然,在家谱的一页上,赫然写着魏的前妻冯氏之父的姓名,从此魏冯二人又多了一层亲戚关系,变得亲同一家了。

不久,冯铨复官调入了阁臣魏广微幕下。开始时,魏广微晓得他与魏忠贤的关系,便极力推引。时间一长,魏广微发现这小冯野心勃勃,到处编织关系网,最近又听说,魏忠贤已授意掌印太监王体乾,在皇上面前大讲甘罗十二岁当宰相的故事,这分明是为冯铨入阁大造舆论。魏广微还听说,冯铨买通了一个姓张的御史,指使他给皇上上疏催请“枚卜” 。枚卜就是占卜,古代用占卜方法选官,在明朝,“枚卜”特指从大臣中挑选大学士,入阁办事。那姓张的御史,居然在疏中吹捧冯铨是“少年学士黑头相公,英妙未可少也 !”

魏广微听说了这一切,心中大为不快,心说你小冯,年龄尚不够四十岁,原先一直在翰林院,官不过五品,如今竟想一步登天,也太目空一切了?从此便渐渐冷淡了他。魏广微还暗地里给魏忠贤写了一封密信,讲了不少冯铨的毛病,试图阻挠冯铨“枚卜” ,进入内阁。此时魏忠贤正看好小冯,又哪里听得进他的话?……

第十章  杨涟上疏(一)

天启四年的春天,经吏部尚书赵南星提名,杨涟由都察院佥都御史升为左副都御史(三品),步入了九卿的行列,所遗佥都御史一职,经赵南星与杨涟保奏,皇上同意由左光斗担任。当时吏科都给事中一职也面临缺官。明制吏户礼兵刑工六科各设都给事中一人(正七品),及左右给事中各一人(从七品),稽查六部的失误,参劾违纪的大臣,地位极重,就连六部尚书到六科办事,也要对午门东西两侧朝房内垂帘而坐的给事中行礼。

吏科都给事中,俗称“科长” ,是实权派,在官吏的任免上举足轻重。吏科都缺官,按顺序应有三个人递次后补,一是工科给事中周士朴,二是工科右给事中阮大铖,三是礼科给事中魏大中。周士朴为人刚直,曾上疏弹劾过苏杭织造宦官李实贪赃枉法。前不久,苏州府同知(知府的佐官)杨姜,因抵制织造李实被革职,周士朴上疏搭救,于是招致了魏忠贤的不满,魏骂周是“邪党” 。秉公而论,周士朴忠直敢言,的确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怕就怕魏忠贤从中破坏。

第二候选人阮大铖因与左光斗同乡,平素与左光斗魏大中来往较多,此时正在安徽家中省亲,是左光斗写信招之入京的。在左光斗看来,如周士朴不被批准,那阮便是第一候补。左光斗没有料到得是,吏部尚书赵南星看重的是魏大中。赵认为阮大铖浅躁,会在京察中泄密,不足与共事。于是左光斗给阮出主意说,目前工科也缺“科长” ,阮兄不如暂且先做“工科都” ,而阮听后怫然不快!……

阮虽有几分文才,却心怀叵测,他一心想挤走周士朴,取而代之,由自己出任吏科都。阮素与东厂理刑千户傅继教交好,而傅继教又和魏忠贤外甥傅应星,及刑科给事中傅魁通谱,互称兄弟,于是阮大铖便转求傅应星,请他舅舅魏忠贤出面阻止周士朴升迁。果然,阮大铖的阴谋得逞,很快皇上下谕驳回了吏部关于周士朴升转的奏请。

吏部尚书赵南星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十分生气,打算把圆滑投机的阮大铖调出京城,去外省任职,并当机立断提出由魏大中出任都给事中一职。这回阮大铖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心存怨恨,认为是魏大中从中捣了鬼,还有左光斗;阮大铖心说自己与左是老乡,同是安徽桐城人,是左写信让自己火速入京来补这个空缺的,真没想到左会中途变卦,转而支持魏大中,害的自己脸面扫地!“左某纯属拿自己开涮!”阮愈想愈气,发誓要报这个仇!

阮大铖魏大中李应升黄尊素同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互称年兄年弟,李应升得知阮与魏大中结怨,便有意从中调解,他写信给阮,说我们之间可和可争,不应受小人的挑唆,那才是君子本色。而黄尊素担心魏忠贤一党一插手,会使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也写信给阮大铖,说古代君子也常常议论不合,为国家着想,不得不隐忍,绝不能逞一时的激愤。阮大铖读过李黄二人的信,冷笑数声,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打算求刑科给事中傅魁替自己出这口怨气。

傅魁素有“刀笔吏”之称,文思快捷下笔千言,看在傅继教的面子上,他满口应允了阮大铖,他问阮从何人下手,阮说出了“汪文言”三个字。阮说自己与汪文言同是安徽人,熟悉汪的底细。汪本是徽州府吏,后逃罪投奔了王安,汪与王安合谋干预朝政,此罪尚未清算;汪如今又与赵南星左光斗魏大中往来密切,包揽官员升降,凭这一条就可以罗织此辈了。傅魁听了点头同意。阮大铖向傅魁面授机宜后,便准备离京赴外省就任。

阮取道涿州,竟巧遇魏忠贤去碧霞元君庙上香,在魏的外甥傅应星的引荐下,阮留宿涿州,与魏忠贤彻夜长谈,并向魏献上了《百官图》一书。书中罗列了众多东林党人,阮指着书中的人名,告诉魏忠贤哪人应该先除,哪人可以后射,哪人须正攻,哪人宜旁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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