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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第1页)

先说矿监曹金,自到了浙江,见这里水如网船如梭,一片富庶景象,心中暗喜:“这里财源茂盛,准能大捞一笔 !”他坐镇省城,派出手下参随去各处找矿,其中一队来到了遂昌。

遂昌县令汤显祖自五年前,来这里任职,减刑罚惩恶人办书院,除害兴利,颇受百姓的爱戴,人们在他创办的相圃书院内,为他建了生祠,以表感激之情。汤显祖在遂昌惠政多多,除夕夜他赦囚犯回家团圆,元宵节他放囚犯出狱赏灯,遂昌这个百里小县,在他的治理下,人们安居乐业,已成为诗书之乡礼仪之邦。今日,他亲见一个小小的参随,在县衙大呼小叫督催开矿,心说真是世道变了,一个六根不全的人也敢人模狗样跑来发号施令 ?他心怀气愤,冷冷地答说:“小小遂昌自古是采茶之乡,周围不是平原,便是丘陵,那里有矿山可采 ?”参随见汤县令是一付冷面孔,便气哼哼率领爪牙走了。

参随自行其是,招募了一帮子市井无赖,四处乱插黄旗,今日指说某富户屋下有矿,明天妄言某茶山地下有脉,肆意开采无休无止,闹得全县民不聊生。

汤显祖愤愤说:“地无一片宁,真要地裂天崩啦 !”他随口吟出两句诗“中涓(太监)凿空山河尽,圣主求金日夜劳”他对妻子说:“天下眼看要大乱了,这官儿怕是做不好了,不如干脆弃官回老家临川 !”

没过多久,省里的督抚下来通知,说今年是“大计”之年,各级属官都要集中到京城接受考核。明制考察官员分“京察”与‘‘大计”两种,“京察”(考察京官)六年举行一次,“大计”三年举行一次。“大计”是指外省府、州、县正职地方官员,每隔三年入京接受吏部和都察院考核一次,以决定其升降。

汤显祖按规定来到京城,但他心里另有打算,他已看出了三五年内,矿税之灾将蔓延到全国,天下会继续动荡不安,自己何不学那元末的王冕,在大乱前归隐乡间 ?王冕工画墨梅,自己酷爱戏曲,何不试着也写两本传奇,自我陶醉一番 ? 想到这些,他主意已定,便向吏部投了辞呈,没等答复,便离开了京城,买船南下了。

船经过南京,汤显祖特意上岸探望了已升任南京通政参议的李三才。老朋友相见,显得格外亲热,李三才素知汤显祖的个性,晓得他如今愈发离经叛道了,便笑着问:“若士(汤显祖号),此次一归,还肯出山否 ?”

汤显祖面露几分从容,脱口诵出陶渊明的几句诗,“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且共欢此饮,吾驾不可回” 。

李三才笑了,他不由回想起十年前,自己与若士及魏允贞、邹元标在南京,朝夕相聚评点朝政的情景。四人中如今魏允贞官做大了,成了封疆大吏,以右佥都御史的职衔巡抚山西。李三才向汤介绍了魏允贞的近况,汤用不大乐观的口气说:“见权(魏允贞的号)这官儿也怕是坐不长远 ?眼下税监是第一,巡抚反倒成了第二。”

当晚汤显祖就宿在了李三才家,第二天李三才在“老正兴”为汤饯行,看着满满一卓子的江浙菜,汤显祖不由想起那一年北上入京,在德州探望时任山东观察的李三才,李也是请自己吃饭,那是一水的鲁菜,记得自己曾赋诗一首,中有这么两句:“知君有奇气,长揖汉公卿” 。是啊 !李三才的倜傥豪迈,外圆内方,非常擅长与各色公卿大臣打交道,这种天生的本领真够令人羡慕的 !

汤显祖回到江西临川,着实过起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他给自己的书房题名为“玉茗堂” ,“玉茗”本是一种产自临川的白色山茶花,以“玉茗”名堂,是用来比喻主人的出污泥而不染的洁白品格。汤显祖在庭院广植玉茗花,并在堂前撰写了一付楹联,上联是“身心外别无道理,静中最好寻思” ,下联是“天地间都是文章,好处还须自得” 。从此他便在玉茗堂中开始了创作生涯,不久,传奇《牡丹亭》就问世了。……

矿监陈增率领着程守训等亲随,自出京后,一路上浩浩荡荡向山东进发。途中,程守训百般巴结陈增,很快便博得了陈的好感,尚未入山东境内,陈便认了程守训为侄婿,把他看作自己的心腹党羽。

陈增一行的第一站,便是山东益都县。程守训满以为县令吴宗尧,会看在徽州同乡的面上,大开方便之门,没想到吴县令竟是个耿直之士,他素知程是个奸佞之徒,不屑与之交往。程守训大怒,在主子陈增面前,大骂吴“不识抬举” ,陈增黑了脸,喝令“给我开孟蚯山矿!”于是,程守训火速征募了千余人上山凿矿,程亲自为监工,稍有反抗着,当即捶死。

此外,程在陈增的授意下,大肆勒索民财,他指挥兵丁以“富民盗矿”的罪名,三日内竟捕捉了五百人,搞得益都境内人人自危,百姓惶恐不安。知县吴宗尧怒不可遏,上疏弹劾陈增贪横虐民,要求撤回矿监税使,陈增知道后大怒,指使程守训代为上疏,诬告吴宗尧阻挠矿务,且贪赃过万,赃银现寄藏在徽商吴家。皇上阅后批道:“吴宗尧狂逞要名” ,下令逮捕吴,命将他押解进京,关入了锦衣卫诏狱。

程守训扬扬得意,手握圣旨亲自到徽商吴家追赃,并肆意株连其它徽商,诬说他们也藏匿了钦犯的赃私,徽商们为了躲祸,只好出钱重贿程守训,程于是大发横财。

程守训还狐假虎威,自署官衔为“钦差总理山东直隶矿税事务,兼查工饷”

,出行时吹乐响炮,行人须避路。一次他在途中,遇见了南直隶巡按御史刘曰梧,刘瞅见他旗帜弓戟开道,声势赛过省里的督抚,便上前呵斥制止,程守训掀开轿帘,大刺刺地说:“下官奉旨出行,卤簿(仪仗队)不算过分!”刘御史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程守训横行山东,打着奉密旨寻找金宝的旗号,四处募人告密。他巡行四方时,旌盖车马填塞街道,前有四个披甲骑士,手举两面银牌,一面上书写:“凡告官商巨室违法致富者随此牌进” ,另一面上书写:“凡告官民人等怀藏珍宝者随此牌进” 。每日放告时,程预先收买下的无赖光棍便出面检举,凡家中稍稍殷实的,都难逃罗网,今日抓你,说你家藏有违禁宝物;明日捆他,说他地下有不义之财。对刚捉到的人,程守训并不急着过堂审案,而是用铁链子锁紧脖子,再分别在犯人手上脚上套上刑具,之后由差人牵着游街示众,令观者胆颤心惊,然后再将犯人带到船上审讯。船上私设水牢,犯人日夜浸泡水中,并被断绝饮食,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过些日子后,再把犯人押解上岸,专门出入闹市中,这时程守训故意让差人当众狠打犯人,几于毙命 。经过数般折腾,犯人的家属为了救人一命,只得变卖家产,倾其所有跪献给程守训,少则数百多则过万,程取其中一半,奉送陈增,其它归为己有。陈坐镇省城,瞅着这献上的白花花银子,连声夸赞侄婿“能干”“点子多” 。有了这滚滚而来的银子,陈增入山东二年,就向皇上进奉了二万两白银三千两金子,多次受到圣谕的表扬。

对陈增程守训的种种搜刮罪行,山东省府县各级官员一开始就进行了抵制,福山县令韦国贤,反对陈增在本县滥采滥挖,却被陈扣上“阻挠矿务”的罪名,很快皇上下了旨,将韦国贤逮捕进京。山东巡府尹应元气愤填胸,上疏弹劾陈增二十大罪,陈增知道后,上疏反诬尹应元“遮蔽属官” ,皇上偏听偏信,竟给予了尹应元罚俸处分。

皇上为奖励陈增,又让他兼征东昌的赋税,于是陈增程守训叔侄,又将他们的势力扩展到长江以南,直至浙江。他们指挥手下的爪牙,任意诬陷这里的富商巨室,说他们私藏违禁物品,籍没他们的财产,以扬州、仪真为例,先后被程守训“抄产毒刑”的,就不下数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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