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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第1页)

沈一贯仍不罢休,一心要置郭正域于死地。礼部尚书沈鲤写信把此事告知了忘年交李三才,希望他出面调解。李三才于是写了一封信给沈一贯,信写得很巧妙,他先替郭正域剖白,指出郭对沈并无成见,在楚王一事上是就事论事;然后用主要篇幅谈论沈的本党同志,对沈在“楚宗”“妖书”二案的表现颇有微辞,众口一声说沈是“自报家丑” ,是“冒天下之不韪” !……沈一贯读信后,方有所收敛,又看在李三才面子上,总算放过了郭正域。

“七十一岁的沈鲤要入阁了!”这一消息不胫而走。与沈鲤格格不入的前首辅申时行,写信告诉沈一贯:“蓝面贼来了,盾牌备之 !”沈鲤面青而黑,故称“蓝面” ,因以往申时行当政时,沈常与申顶撞,引发申的强烈不满。沈看不惯申的为人,曾一度辞官不干。

沈鲤平日举止端雅,为人耿直,一向不与宦官来往。做翰林时,同乡宦官黄锦送他钱币,想和他拉关系,遭他拒绝;司礼太监张诚有意帮他入阁,也遭拒绝。沈曾担任皇上在东宫时的老师,即太子讲学官。一次太子朱翊钧命几位讲学官各写一幅扇面献上,沈鲤写得是北魏卞兰的《太子颂》,朱翊钧十分欣赏。皇上登基后,曾把内阁九卿召到文华殿,让大臣们观看自己的书法,一尺左右的大字,皇上一口气写了二十张,到场的官员分别得到了一副墨宝,沈鲤打开自己的一看,是“责难陈善”四个字,他心中明白皇上是希望自己多多规谏。在皇上心目中,沈鲤是信得过的人,他曾对身边人夸奖说:“沈尚书是好官!”

沈鲤方正清操,从年龄上看,虽说是李三才顾宪成的长辈,却与李顾二人相知相交甚深,李三才父亲去世,墓志铭就是请沈鲤写的;顾宪成打算要重建东林书院,沈鲤是积极的支持者之一。

而首辅沈一贯却对沈鲤,常怀猜忌之心。他素知沈鲤在朝臣中很有人缘,士心归附,当年推选阁臣时,沈鲤是吏部首推之人。沈一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担心沈鲤入阁会取代自己,便想来个先发制人,他给漕运总督凤阳巡抚李三才写了封信,信中说:“归德公(指沈鲤)来,必夺我位,你给出个主意,我如何防备他 ?”

表面看来,沈一贯把李三才视作自家人,在向他咨询对策,实际上沈是想借李三才之口,传话给沈鲤,暗示内阁存在杀机,迫使沈鲤知难而退,不入内阁。李三才精明过人,岂有不知沈一贯包藏的奸心?他并没有转告沈老,而是企盼着沈老先生早点上任,在内阁中插根钉子,打破沈一贯浙党一统天下的局面。于是李在给沈一贯的回信中,先是称赞了一番沈鲤为人忠厚,不会夺他人之美,接着又劝说沈一贯应与归德公同心同德,以社稷为重。沈一贯读了李三才的回信,很不满意,从此便把李三才视为异己分子。

沈鲤一入阁,即被皇上任命为次辅,与沈一贯一副一正。时间不长,二沈就在矿税问题上发生了正面冲突。五月,苏州发生了民变,以葛成为首的苏州织工,因反对税使孙隆任意加征税银,开始了###游街,并包围了税署,打死了爪牙数人,孙隆吓得越墙逃走。皇上心中也很不安,便下谕内阁,询问阁老们有何良策 ?沈一贯十分了解圣意,他清楚皇上绝不会停罢矿税,他心中盘算了半天,提出了“包税”“包矿”的办法,即责成各省当地官员,按税使敲定的数目包征税银,或矿监把指标下发民间,由当地折合成银子上缴,而税使矿监则坐收渔利,说白了就是包税到府县包矿到富户。沈鲤一听就火了,他反驳沈一贯说:这是换汤不换药 ! 眼下要紧的不是变换方式,而是尽快地撤回矿税使,平息国人之怒,使百姓安居乐业。沈一贯第一次领教了沈鲤的不留情面,及语气的咄咄逼人,他是个心里记仇的人,暗自打定了主意,要教训教训这个倔老头子。

此后,又发生了几件事,先是云南一个武将,深恨税使猖獗,一怒之下杀死了税使杨荣,皇上准备派官去逮治,沈鲤则向皇上报告了杨荣的罪状,皇上最后只得罢手;不久又有陕西税使梁永,请求皇上批准他接领“镇守”一职,也因沈鲤从中阻拦而止;再有,辽东税使高淮打算以进贡的名义,率领统练的甲兵入京,沈鲤为防不测,连夜进宫向皇上密奏,加以阻止。……这一切,都令沈一贯不快,他认为沈鲤是好大喜功,蓄谋取而代替自己。

再过几天就是“冬至”了,按惯例阁臣们都要到宫门前给皇上叩头,接下来是皇上赐饭,一般是司礼监掌印陈矩陪同用饭。就在“冬至”前一天,沈鲤接到了李三才的一封信,信中嘱托沈老在宴席上,可大谈矿税之害,多从破坏风水的角度谈,因为皇上最信风水,借此以动摇皇上继续开矿的欲念。在信的末尾,李三才告诉沈鲤,他已托人带信给陈矩,请他配合沈老演好这场戏,然后再把沈老的话再原原本本禀报皇上。

“冬至”这一天,按规定阁臣要到启祥宫给皇上行跪拜礼,之后皇上朱翊钧赐饭于小阁。因沈一贯因故缺席,与沈鲤同坐一桌的是新入阁的朱赓,而掌印陈矩在一旁陪席。席间,沈鲤大谈横开滥采的危害。他说;‘矿税害民,老夫心不忍,再三上疏,皇上又不允;依老夫看,民受矿税之苦,还在其次,百姓损失还不算大……”

陈矩一副疑惑的神情,反问说:“沈老先生何出此言 ?百姓受灾不算大,那谁人算大 ?”

沈鲤斩钉截铁的回答:“是皇上 ! 圣上受矿税之累太大啦 !”

陈矩佯作不解地问:“请沈先生说的仔细些。”

沈鲤侃侃而谈:“名山大川呵护皇位。如今破坏殆尽,若想保留一块风水宝地都难 !风水的核心称‘气’,山环水抱必有气,如今山川灵气已泄,臣以为会有害于皇上御身。”

陈矩像是恍然大悟,说:“沈老先生说得极是 !看来养护山川灵气,是第一大事 。”

沈鲤的一席话,很快就让皇上知道了。原来皇上除让陈矩陪席外,还派了一名贴身太监在外偷听,皇上听完了贴身太监的报告,颇有些心惊后怕。他是非 常迷信风水的,二十一岁那年,他去天寿山祭谒祖灵,看到那里三面环山,一道河流自西北直泻东南,南面又有龙山、虎山对峙,确是一个聚气藏风的宝地,于是他为自己选了一块陵地,今日听沈鲤这么一说,他倒真为自己的皇位、寿宫和江山担忧了,于是他派陈矩去内阁请教沈鲤,问可有什么补救办法?沈鲤回答说:“只要火速停矿,不再肆意开凿,安静既久, 灵气就会自然恢复。”皇上听了陈矩的报告,似乎有些心动,从此便有了撤回矿使的打算。以后皇长孙出生,他曾下过一道圣谕,说凡有矿洞都要封闭培筑,不许私自擅开,务要保护地脉灵气。

初春,一个月明星稀的后半夜,首辅沈一贯被匆匆召进了启祥宫。在太监的引导下,他来到了后殿的西暖阁,一进屋子,他顿时感受到一种低沉压抑的气氛。他瞅见皇上身穿平日的礼服,席地而坐,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李太后站在皇上身后,面带忧色,太子朱常洛与几个王子含泪跪在皇上面前。沈一贯感觉出了大事,忙跪在了太子等人的后面。沈一贯辅政十三年,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皇上,以前他还见过皇上两次,那是在皇上出席午门献俘仪式上,自己站在下面,看得不甚分明。

这时皇上说话了,他眼睛盯着沈一贯,有气无力地说:“朕病危 !太子交给先生,先生辅佐他做一个贤君。朕登极二十年,没有大过错,只是矿税事,朕因宫殿未竣工,缺银采取的权宜之策,今传谕一概停止,所派出的内监全令回京。……”说完后,就让左右搀扶着回床躺下。沈一贯见此情形,放声大哭,太后、太子及王子也都泣不成声。

当夜,内阁大臣与六部九卿都胡乱睡在朝房,以防不测。三更天,中使捧着圣谕,来到内阁,将圣谕交给沈一贯,其内容与皇上对沈所说的大致相同。

第二天,皇上病情居然有了好转,他立即派中使到内阁,向沈一贯索要昨夜的圣谕,同时向沈传达了皇上口谕:“矿税不可罢 !”沈一贯先是愕然,随后又颇感为难,他对中使说:“昨夜皇上亲口对臣说‘罢矿税’,文武百官人人皆知,眼下怕是大江南北都以传遍,又怎能收得回来?况且君无戏言,叫老臣如何面对天下?”

沈一贯正踌躇不决,这时先后有二十多个中使,络绎不绝地赶到内阁,向沈催讨昨夜的圣谕,而在启祥宫,司礼太监田义也正为“圣谕”一事,与皇上据理力争。他苦口婆心规劝皇上,说圣上既恩准停矿税,就不该再反悔 !君无戏言,怎么可以出尔反尔,让天下人耻笑,日后又有何面目再君临天下?皇上听了,觉得田义的话刺伤了自己的自尊心,他气得绕着御案转了好几圈,一抬头发现了挂在墙上的宝剑,抢上一步,拔出宝剑直对田义刺去。田义忠肝义胆,竟毫不退缩。就在这时,一个中使捧着圣谕回宫来了。。……

田义气愤已极,三脚两步冲出启祥宫,直奔午门东的内阁大堂。他进了

大堂,瞅见沈一贯,便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怒斥沈说:“好一位相公,胆小如鼠 !矿税使骚扰日久,相公难道不知 ?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皇上下谕撤除,相公如果稍稍坚持,矿税弊政立可终止!”

自皇上收回了停止矿税的谕令后,各地的税矿使又开始猖狂起来。在顾宪成的家乡无锡泾里,竟发生了税差在光天化日之下,杀死小商人赵焕的命案。

赵焕是个牙人,就是那种在集市上,为买卖双方撮合生意并抽取佣金的中间人。他为人仗义,目睹了浒墅关税差俞愚在牙行中欺行霸市,任意勒索买卖双方及牙人佣金的行径,不胜愤慨,便写信给抚院曹大人,控诉俞愚的暴行。在信中他举例说,泾里至浒墅关只百里,税差俞愚在支河小港四处设卡,动不动就诬人漏税,有一富民无端被罚银三千两,遭到拒绝后,俞愚为了恫吓富民,竟指使手下将富民的叔叔活活鞭死。

税差俞愚听说自己被告发,对赵焕恨之入骨,一日与赵狭路相逢,竟狠毒地把赵焕杀死,然后沉尸河底,随即逃之夭夭。

顾宪成知道此事后,义愤填胸,他四处奔走呼吁,致使抚台大人和郡守相继来到浒墅关,要求税使施某交出凶手俞愚,可施某蛮横拒不交出。更有甚者,俞愚的党羽又将赵焕的儿子擒获,解送到常州府,并买通府吏陈儒,蓄谋把赵焕之子转押到税署,交税监用刑,使其毙命于杖下。顾宪成听说后,心胆如裂怒发上指,提笔写了一封《柬浒墅榷关使者》书,在信中详细地叙述了赵焕被害的经过,斥责了税使纵役殃民的罪行,强烈要求“为普通百姓报此不共之仇,为三吴人民除此大害” ,在信的末尾他还怒斥了府吏陈儒的“不肖” 行为。……顾的信在当地引起了很大震动,常州知府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释放了赵焕之子,谴责了府吏陈儒,陈儒也惶恐服罪。

夏天,五十三岁的顾宪成做了爷爷,他有了一对双胞胎孙子。他给长孙起名为“枢” ,给次孙起名为“柱” ,都是希望他们日后成为国家栋梁之意。早年得孙,顾宪成和朱氏自然十分高兴,一连摆了三天庆贺酒席。欣喜之余,顾宪成想到自己已是知天命之年,这“天命”究竟指得是上天的一种什么使命 ?他常思考起这件事。

一天夜深二更,顾宪成在睡梦中,居然梦见了东林书院的创始人杨龟山先生。望着先生慈祥的面容,顾宪成满怀惊喜,急忙向先生请教了一个长期不解的问题:“孔夫子修订过《五经》,流传千载,却没有修订《礼记》,二程(程颐程灏)为何没有代替夫子补此缺典 ?”龟山先生回答说:“二程已代替夫子订正过了,并已传于后世。”顾宪成有些茫然,龟山先生笑而答说:“就是《大学》《中庸》啊 !即你平日所传授的。”宪成恍然大悟。临别时,龟山先生向顾宪成投来殷切期待的目光。……顾宪成从梦中醒来,他反复思量道:先生莫非期望我能延续东林书院的香火,把夫子和二程的学说发扬光大!此刻他仿佛悟出了天命的内

第二天,他见到弟子高攀龙,告诉了他昨夜的梦境,并说“看来重建书院已是大势所趋。日月穿梭,百工都有自己的店铺,我等怎能没有讲习之所呢?”高攀龙高兴地说,从滕王阁看戏回来,他就请风水先生占卜了一番书院旧址,                                                                                                                                                                                             那风水先生说,此后数年,天下名贤当聚集于此‘,将成就一番事业。

此后,顾宪成便常与顾允成高攀龙安希范刘元珍叶茂才及钱一本薛敷教,在一起商讨重建书院事宜,人称他们为“东林八君子” 。

这一日,八君子正商议筹款一事,忽然有人从京城给顾宪成捎来一封信,顾打开一看,信是次辅沈鲤写的。沈老告诉顾宪成京城又发现了新“妖书” ,汤显祖的老朋友达观禅师,已被诬入狱;那沈一贯心怀叵测,又打算借新“妖书”打倒旧敌 ,包括沈鲤自己。……顾宪成读后,开始深深为沈老担心了。

所谓的新妖书,其实就是五年前那本捏名书《忧危竑议》的续篇,题为《续忧危竑议》,标名为《国本攸关》。因此书写于朱常洛被册立太子后,故内容多写皇上的苦衷,大意是说皇上不得已立皇长子为太子,但仍有改立郑妃之子福王之意。此书一出,皇上极为震怒,下诏五城大搜索,命令东厂提督陈矩多布旗校,用心密访,并传谕外省巡抚闻风而动,务在捕获主谋。‘首辅沈一贯认为报私仇的机会又到了,他首先想到得是次辅沈鲤。他故伎重演,像对付郭正域一样,也蓄谋把沈鲤牵入妖书案中。

沈一贯授意亲信、给事中钱梦皋上疏参劾沈鲤,说兵马司近来捕获一名游医,名叫沈令誉,从他家中书信底稿中,发现了一些与妖书有关的线索,却被辅臣沈鲤掩盖过去,此案最后竟大事化小不了了之。钱疏还提及沈鲤与郭正域关系莫逆,郭是沈的门生,二人同谋陷害楚王。郭正域罢官出京后,还曾三次坐小轿到沈鲤寓所,图谋不轨。

皇上阅过钱疏,并未往心里去,他一向对沈鲤有好感,也深知沈的为人。沈一贯看到皇上无动于衷,就亲自去拜访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陈矩,鼓动他兴大狱,治沈鲤的罪,但遭到陈矩的严词拒绝。沈一贯并不死心,又调来巡逻士兵日夜包围沈鲤的府第……

沈鲤生性率直,面对沈一贯的###,他气愤难平,一次在内阁大堂对着沈一贯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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