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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2页)

申时行只是默默地听着,并未随声附和,万历八年会试, 申是主考,无锡的顾宪成南乐的魏允中漳浦的刘国徵,皆榜上有名,据说三人参加应天府(南京)乡试,并为第一,时人称“三解元” 。此三人都是自己的门生,三人在京城组织了一个“三元会” ,平日里评论朝事,慷慨陈辞,以前还给自己写过一封信,是针对灾异频发,一些大臣仍不停地颂扬张居正的功德而发,诚恳希望自己能匡救天下,不要一切听而顺之,这个“之”字,申时行知道是指张居正。申还知道似乎张居正对他们三人也很反感,一次还曾用讥讽的口气提到过他们三人!……

张四维见申时行若有所思,便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高声说我这就去吏部,让王尚书将魏允贞降职外调,嘿,可不是老夫泄私愤,连皇上看了魏允贞的奏折,都说“言过当!” ,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魏允贞遭贬,调到许州去做一名判官,与他志同道合的户部郎中李三才上疏申救。李在疏中历陈考场积弊,并历数多位阁臣子第入闱的内幕,直呼“允贞言是 !” 。张四维读罢,犹如火上浇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也命吏部将李三才降职外调,贬到东昌做一名掌管狱讼的司理。

时任吏部主事的顾宪成 ,见自己的两位铮友相继被贬,便有意搭救,顾素以沉着敢言著称,他忖度半日,决定去求次辅申时行。申是顾的座师(主考官),师生情笃;再说自己的弟弟允成还担任过申的两个儿子用懋用嘉的塾师,凭着这两层师生关系,顾宪成怀抱一线希望,去了相府。

申时行听家人报告说,“主事顾大人求见!” ,忙喜笑颜开连声说“快请、快请!” 申时行一向对顾宪成有好感,顾气度温醇且为人勤奋好学,年纪轻轻便名满天下。做秀才时,就以文章名世,坊间所刻的范文,多是他历试冠军之作。顾二十七岁应南京乡试,名冠榜首;三十一岁殿试,第二甲第二名,最令人称道得是,顾宪成自中举后便开始了讲学活动,顾常说:“学之不可不讲也,不讲则圣道不明,而人心蔽塞,廉耻丧焉。”他二十八岁那年,父丧家居,许多学子从二三百里外前来问学 ,可谓盛况空前!……

顾宪成走进客厅,向申时行行了师生之礼。落座后;便开门见山提到魏李二人遭贬之事。他侃侃而谈,说魏李二人都是直言之士,是社稷的忠臣,朝廷若能宽容二人,便是开了一个咨询善道、采纳雅言的好风气,不然,便是堵塞忠谏之路!……申时行听出顾在引用诸葛亮的《出师表》,晓得他是希望自己出面力争,他沉思片刻,似有难言之隐,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有张老先生(张四维)主裁,下官不好讲话啊!”顾宪城见座师面露为难之色,也不好再三勉强。

申时行一面请顾用茶,一面换上一付忧虑的神色,他皱着眉,向顾宪成谈起二十岁皇上的宫闱之事:皇上大婚仅四载,却对王皇后感情日渐淡薄,至今皇后不育;不久前皇上私幸慈宁宫李太后的王宫女,如今王宫女已有了身孕;皇上还仿照先朝世宗皇帝的先例,大张旗鼓地选册九嫔;眼下皇上最宠爱得是聪明乖巧的郑妃!……顾宪成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申送出客厅,嘴里说了句安慰的话:“泾阳(顾的大号),莫急,等等机会 !”

不久魏李复官的事儿有了转机,张四维丧父,回家去守孝, 申时行被皇上任命为临时执政,顾宪成抓住这个机会,又一次去了申府,垦请老师设法。申时行碍于情面,终于下令将魏允贞调往南京吏部,将李三才调往南京礼部,他俩的新官职与二人贬前的官阶相比,算是平级调动了。

自明成祖朱棣永乐十九年迁都北京,虎踞龙盘的南京便被钦命为“留都” ,并在此设置了与京城大致相同的中央政府机构,除内阁外 ,六部九卿科道一应俱全, 形成了罕见的两京制度。“留都”管辖的范围不大,只局限在南京城、应天府、南直隶几处。不言而喻,留都所设官位,多属闲职,而官员从京城调去南京,也多少含有贬谪的意味。

令执政者始料未及得是,这留都反倒成了藏龙卧虎的世外桃源。以原吏科给事中邹元标为例。明初在吏、户、礼、兵、刑、工六科,各设给事中一职,办公地点就在午门前东西两侧的平房内,他们辅助皇上处理奏章,稽查六部的违误。六科给事中地位极重,由内阁拟写、司礼监批红而形成的御旨,也必须由六科给事中签署,方能颁行。六科给事中与十三道御史合称科道,统称言官,同有建言与进谏之责。万历十一年慈宁宫发生大火,时任吏科给事中的邹元标,上疏皇上应 “修省” ,提出“开言路”“放宫女 ”“节财用”等六件事,皇上恼了,要对邹行廷杖,邹让妻子准备了衣物和白蜡药,说:“六年前我挨廷杖,筋骨虽受过伤,但精神还健旺,再挨他五六十杖还挺的住!”当时 ,接替张四维任首辅的申时行,本是邹元标的座师,因在此前,邹曾上疏弹劾过申的亲家礼部尚书徐学谟,导致徐丢官,于是申一气之下,在写旨时便将邹谪为南京刑部照墨,去主管文书照刷卷宗。在申看来免了邹的一顿廷杖,这已经是很照顾他了。……

邹元标重操守,他的家乡江西吉水,曾出了欧阳修、杨万里、文天祥这样的先辈,他们的忠节大义,一直令邹引以为豪,这一次遭贬,对他来说算是第二次了,上一次六年前因声讨张居正不奔父丧,而遭廷杖八十,被贬贵州六年,艰辛备尝, 但他处之泰然,专心钻研王阳明的“心学” ,致使学业大进。在贵州都匀,邹曾朝夕给学子们讲学,都匀县令曾为邹修了鹤楼,令邹居住。闲暇时,邹游历了龙山、盘谷,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万里而来的戍客。……

邹元标本次被谪,惹恼了他的一位老乡汤显祖,汤比邹大一岁,刚任礼部观政。汤虽与邹素昧平生,却耳闻了邹的刚劲不屈,心中十分钦佩,便写信给申时行之子、自己的同学申用懋,指出申相国此举实属不当,并请申用懋“劝父” 。邹元标听说此事后,很是感激,便打算登门去拜访汤显祖,有人劝阻说汤某是“狂奴” ,不可接近,邹不听,执意拜会了汤显祖。二人同是豪爽性格,又都是江西人,谈起话来披肝沥胆,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从此二人结下了长达十年之久的友谊。

不久,邹元标赴南京上任,很快汤显祖也结束了在礼部观政(实习阶段)的日子,被正式任命为南京礼部太常寺博士 ,主管祭祀礼乐之事。邹与汤两位知己,在一起游南京秦淮河,登雨花台,相伴去栖霞寺听达观大师讲授佛法,闲暇时诗歌酬唱或闭门读书,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自魏允贞李三才相继来到南京后 ,很快邹汤魏李四人便成了同道好友,尤其是汤显祖与李三才,更是一见如故。二人同在礼部,曾联手为明代第一忠臣方孝孺伸张正义造墓立碑。

清明时节,汤李二人相约去雨花台,打算凭吊因拒绝给明成祖朱棣起草即位诏书而被杀害的正学先生 ,即方孝孺。然而二人踏遍雨花台,也未寻到方的墓地,后经知情人指点,才知方家被诛灭十族,仅存一脉,如今尚有一女性后人,每年寒食节都会来此烧纸哭拜。二人找到该女子,女子向汤李二人哭诉说,自己沦落教坊,被迫做一名在籍的歌女,而先祖的墓地——,说 到 这 里 ,她用手一指前方的两株梅树, 悲戚的说:“那梅树便是标记,如今已被圈进了梅都尉家的花园,近在咫尺,小女子却无缘扫拜!”

汤李二人听后感伤不已,汤显祖果断地说:“我去劝那梅家归还方家的莹地,哪怕我出钱先买下!”李三才也动情的说:“我想办法,将方家女子从教坊除名,还她一个自由身,日后也好嫁个人家。”数月后,梅都尉家让出了双梅树下方孝孺的墓地,汤显祖还特地在墓地原址修了祠立了碑,他听李三才讲,方家女子也已除了籍,现已嫁给了一个商人 。……为此汤曾写诗记之, 诗题为《高座寺为方侍讲筑莹台四绝》,其一是“碧血谁裁双树栽,为莹相近雨花台。心知不是琵琶女,寒食年年挂纸来。”其二是“宿草悲歌日欲斜, 清明不哭怕梅家。不知都尉当年死,也似梅花近雨花。”

春江水暖,南京观音门外的燕子矶,迎来了四位意气风发的青年人,他们便是以气节相许的邹汤李魏。这燕子矶三面临水,一面连岸,是一个天然的石岛。因岛的形状像一只欲飞的燕子; 故得名。相传诗仙李白曾将燕子矶下的长江误作酒河,欲跳下去饮个痛快。 四个人先是眺望 了一番江景,只见对岸波平,青山翠色,江面上数只小船,扬着白帆轻盈的驶过,和风拂面,令人神情气爽。

东道主汤显祖招呼家人,在石桌上摆好了酒菜杯筷及一碗熟鸡,随后笑呵呵说:“今日请三位喝酒那是有名目的!——”说罢一指邹元标,“咱们这邹老弟,荣升京城吏部主事了!”

魏允贞李三才听了喜笑颜开,忙端起酒杯向邹贺喜,邹摆了摆手用调侃的口气说:“我猜想,准是我那座师申大相国良心发现了,才有此一举!本来嘛,我上疏六事,何罪之有?”

一脸豪气的李三才含笑说 :“申时行此举,调邹兄回京,也算是长者风范了。”魏允贞笑着插话说;“我和南皋(邹的大号)都是申老先生的门生,都属于

那种惹事生非的,不大招老师喜欢。”说完话头一转,问汤显祖说:“京城可有什么新消息?”

汤显祖答话说:“眼下闹得沸沸扬扬 ,便是那立储君(立太子)的事。皇上私幸太后的宫女,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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