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无形的纱布将她的双眼蒙住,殷北卿感觉身体被水吞没了似的,有一道柔软却有力量的物质轻轻地将她包裹起来,肌肉群自然而然地放松,有种陷入深度睡眠的安定感。
温润好闻的气味一直若有若无地飘在鼻间,忽然她耳尖动了动,听见有风声拂过,于此同时背部也缓缓地靠到坚硬的物体上,睁开眼,她已经躺在一片空旷的地面。
这里的地板是透明的,往下看的景色同头顶的一样,是层层叠叠的云,无论看向那个方位都是无边界的白。
殷北卿往前走了一步,这玻璃好像比看起来要厚实些,于是她提起的戒备心放下来,步子逐渐迈大。
唯一能够用来辨别方向的就是远处一颗参天高的大树,如果不注视着它来行走,这里便是一片死寂的沙漠,虽然不会感觉到太多身体上的痛苦,却会被温水煮青蛙的沉默寂寥逐渐吞没耐心和意志,最后变成有进无出的纯白地狱。
它看起来温柔,经历者死前受到的折磨却高过任何一种血腥残忍的酷刑。
殷北卿尝试用灵法飞跃这大片的空地,结果发现在这里自己的魂力是被全面压制的,体术也下降到普通平民的水平,才走了没几十分钟,便双腿胀痛。
她其实并不知道颜钰要她进来的目的,潜意识里却觉得自己必须要走到那树下一探究竟才能回去。
终于,她拖着快磨出火星子的脚掌站到树前,这片魂域里只有它周围这一圈地面是肥沃的土壤,里面整齐地种着品种不一的珍稀药草,在它们的外面罩着一个圆顶的玻璃罩。
殷北卿将手掌贴上去,想要摸索门把的位置,但手指才刚刚触碰到,便有一股力道在后面推了她一把,站定好身子时人已经在树下。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正在树下抱着果子啃的盼盼跳起来,小眼睛瞪得老大。
殷北卿蹲下来,捏住它的耳朵提起,“胖墩,告诉我,这树是做什么用的。”
“呜……疼、疼的,你轻点。”盼盼一巴掌拍开她的手,气呼呼揉着耳朵没好声地说,“谁要告诉你啊。”
那树似乎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勾着殷北卿不停靠近,见在盼盼那得不到回答,她着魔了似的将手放在粗壮的树干上开始抚摸。
正在她感觉到某种熟悉的气息想要继续探索靠近时,上方的树枝中有一缕突然伸长了过来,尖锐的末端猛地在她手背上划过。
血立刻从皮肤下涌出,将干燥的树干染成深色,殷北卿皱眉想将手收回来,却发现它好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魂域外,颜钰双眼募地睁大,急促的呼吸声中她的瞳孔剧烈收缩,直到针那样细。
周围的事物变得模糊,一些怪异的画面却如洪水倒灌涌入她的脑中。
她看到自己正将殷北卿抱在怀中声嘶力竭地哭喊,而满身是血且失去了一条手臂的殷北卿却虚弱地连抬起手替她擦掉眼泪都费劲。
“我不值得您流泪。”她言语与表情都显示出十分尊重与感恩,语气礼貌却疏离。
颜钰只是哭着摇头,泪珠落了一颗又一颗,“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
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给自己信心,“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所有人都弃你而去,但是以后有我护着你,所以……所以不要就这样离开好不好。”
殷北卿眼皮无力地垂落,显然命不久矣,“神女大人,我要能早些遇见你该多好,如果我从现在开始祈祷,下辈子这个愿望它会实现吗?”
颜钰呼吸一窒,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落得更凶。
一滴滚烫的泪珠砸到殷北卿唇边,泪液顺着唇缝流至舌尖,她尝着那苦涩的味道脸上却笑开了,食指轻轻勾住颜钰腰带上的香囊递到鼻尖细嗅,似乎是想将这个气味刻入脑子里牢牢记住。
“真有那天,我一定要做您最虔诚的信徒,只为您生只为您死。”
话音刚落,她的气息便跟着戛然而止,在安静的那几秒里,谁也不知道颜钰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数秒后,她安静地站起来,那双金眸此时亮得能如同白昼的太阳,仿佛只要对视一眼就会将人的眼睛刺穿,不仅如此,她眉心的莲花兽印开始向外拓展,红色的纹路只是眨眼便从头顶蔓延到指尖。
也是这个时候,观察着这一切的颜钰才发现,画面中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不同,留着一头长到脚踝的金发。
浅色的发让她的五官更具空灵感,好像被印在油画上的人物,少有几分真实。
“又是预言吗?”颜钰摸着心口倍感不安,她连忙喊出系统询问。
“什么情况!”系统显得比颜钰还紧张,“刚才系统中心断连,我这边的画面和电脑死机一样,看不到您那边的情况,真的吓死我了,还以为是被发现我违规寄生宿主,要抓我去惩罚了呢。”
颜钰擦掉额头的冷汗,还是有些喘不上来气,“我刚才好像又看见奇怪的画面了,但是这次的感觉和之前不一样。”
她也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潜意识里就是那么认为。
“如果您有新的预言就会被后台自动存证,我检查一下。”系统很快翻看好回来,肯定地告诉颜钰,“您没有新的预言,就连选拔赛之前的那个预知梦还没激活呢。”
“那这是什么?”颜钰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一阵地疼,用手压着太阳穴也不管用,她咬唇抬起脸,眼睛对上镜子中的自己时立刻愣住。
“兽印。”她眨眨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眉心的位置,“我的兽印怎么变了。”
她记得自己的兽印原本是三瓣的红莲,现在却凭空多出来两瓣,等等……刚才画面中的自己除了金发,似乎兽印的样式也不同。
虽然只是在她转身时短暂地看过一眼,但颜钰很确定,她头上的是七瓣的兽印。
“那个,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