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蓁眼看他笑得一脸下作,想离是离不成的,而且她本来也不是真打算离,就是实在气不过,闹上一闹而已,这么一来,心道反正都不离,自己为这和离书的真假吵个什么劲儿呢?于是又追根溯源地回到了最初的话茬儿。
她急急道:“你这么想捱骂,找外边的姑娘骂你去!”
霍留行“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不行,那些姑娘长得丑,声音也难听,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不也去得可开心了吗?”
“谁说我开心了?”
“蒹葭说的,说你去的时候笑得牙都露了好几颗……”
霍留行这回可真冤枉,但想通了蒹葭的“好意”,倒也没生气,他说:“我笑是因为能跟去非叙旧,这么多年不见,再碰面自然高兴,所以就去他爱去的地方,陪他听个曲,那儿也有些隐秘的消息来源,顺道能谈谈政事。”
沈令蓁皱眉盯着他:“郎君只是听了听曲,谈了谈政事?那方才怎么说得好像……”
“还不是为了逗逗你,让你跟我发发脾气?”
她这一年过得郁结,总要把心里的苦倒出来一些才好。她不肯主动倒,只能由他激一激她。
“你看你,见了我,话也不肯好好与我说,憋得不难受?小姑娘就该活蹦乱跳,学什么老成,学什么温顺?”
他说着,轻轻一刮她鼻尖,“这么张牙舞爪的多可爱。”
沈令蓁一愣之下,陡地哪儿一空,像被谁偷走了一记心跳,忽然心慌意乱起来。
感觉到他松开了胳膊,她忙趁机朝后退,却忘了自己正踩在他的靴面上,这一退,高低不平地一步踏歪,“哎”地就朝床沿栽倒了去。
霍留行猛地一把扯过她胳膊,下一瞬,重重一声“砰”,他便代替她磕到了床榻上。
沈令蓁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压着他这人肉垫子,毫发无损。
她一惊,忙要从他身上起来:“郎君磕疼了吗?”
“疼啊。”
霍留行把她摁回怀里,笑着垂眼看她,“所以你别动,给我抱一会儿,止止疼。”
抱着怎么止疼?沈令蓁这回听出他话里的调侃,羞恼地挣扎爬起,骂道:“你……你无赖!你泼皮!你混账!”
她从没说过这样的脏话,一溜儿骂完,还生怕别人听见似的捂了捂嘴。
霍留行仰躺在床上快意地笑:“学得挺快。”
她恨恨一跺脚:“郎君都把我带坏了……”
“坏一点有什么不好?”
他撑肘起身,笑着看她,“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沈令蓁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眼珠子滴溜一转,找茬支开他:“郎君身上太臭了,还不快去换身衣裳。”
臭是不会臭的。毕竟明朝馆没钱进不去,里头的姑娘也比一般平民富裕,都用上好的香脂粉。但霍留行还是抬起袖子嗅了嗅,顺着她道:“嗯,是太臭了,我去洗洗,你等我一会儿。”
他说着回了轮椅,唤来空青与京墨侍候他重新沐浴,待回到卧房,却见他好好交代“等我一会儿”的小姑娘已经入了梦乡。
这回倒不是装的。毕竟已经夜深,方才大吵一架也耗费心神,她大概真是累了,被衾也没盖就昏沉不知事了。
霍留行叹息着摇摇头,上榻替她盖好被衾,在她身边躺下后刚要阖眼,又觉毫无睡意,干脆支起手肘,偏过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