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下不了手?真孺子也!”
胡亥摇头不答,只转过身去,闭上了眼。
“族兄,送我一程吧……”
有人靠近,然后,长绫缠到了脖子上,绕了几个圈,又有人死死按着他的手脚,而脖子上的长绫,越勒越紧……
“胡亥,陛下……你可还有何遗言?”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子婴亲自动的手。
死亡扼住了喉咙,胡亥眼里溢出泪来:
“胡亥……无颜,面对……父皇!”
……
片刻后,望着被勒断脖子倒毙在亭舍里的二世皇帝胡亥,子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道:
“至尊无上的皇帝,死后也与寻常人的尸体无异啊……”
这时候,亭舍的门悄无声息打开了,子婴的亲信韩谈进门,瞧了一眼胡亥尸身,拱手道:
“皇后也已自缢,主君,接下来该怎么办?”
主君是个怎样的人,韩谈最清楚,作为罪臣长安君之子,从小韬光养晦,装傻充愣,否则怎可能越混越好?
子婴早年入黑夫军中为监,就秉承“陛下不是楚怀王,朝中没有子兰,前线并无庄蹻,我子婴,也绝不会做屈原”的念头,什么该回报,什么该隐瞒,极有分寸。
就连狡猾如狐的黑夫,也未曾疑他,甚至还当着子婴的面诈死,而子婴虽看了出来,也装傻到底,两不得罪。
果然,秦始皇和胡亥,都未追究子婴。
今日之事,不过是过去的翻版。
子婴指着胡亥尸体:“伪造成悬梁自缢的模样。”
韩谈道:“令史看得出来……”
“看出来最好。”
子婴笑道:“得让世人知道,胡亥是不甘受辱,毅然自尽,但唯独黑夫那,必须让他知晓,是我,一向贪生怕死的我!为他解决了胡亥……”
子婴保全了大秦皇室的最后一丝尊严,也没耽误为己谋身。
上对得起先祖,下也未连累家人。
“然后便是等待。”
子婴走出亭舍,外面夏日灿烂,而十余里外的南方,一阵烟尘正滚滚而来——那是黑夫前锋的车骑。
“等黑夫的前锋追至此地,吾等献上胡亥尸首,天子剑,还有……”
他弄乱了头发,从地上捧起一把灰,往脸上扑去,让自己满面尘土,显得狼狈而颓唐,待会跪在道旁高高捧起天子剑迎接胜利者时,也更显懦弱。
“宗室中敦厚长者,病怏怏不知何日将死的……婴的忠诚!”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