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门的拳术步法,练到最高明的层次之后,脚底下绑两块三尺长、四寸宽、上了漆的薄木板,甚至能踩水跑出去上百丈,这种地形,根本拦不住她。
反观阳莲大师,靠着宝日部法术对炎气的操控,宽大的僧袍每一次舞动的时候,都兜着热气,滑翔而走。
这也是高明至极的身法了,只有这样,才勉强能跟花弥的剑保持着两尺左右的距离,不至于被直接刺中。
他听着花弥的嘲讽,心里怒海翻腾,忍不住斥骂道:“荒头那老狗,临老了犯糊涂,晚节不保,到底是被你们下了什么迷魂汤?”
“就算没有他,你们区区二十几人,扰乱阴气,也最多就是让天王子孙们多些头昏脑胀的感觉。”
花弥冷厉道,“上百年的尝试,几代人的苦功,还要等到了成阴地动,沿海地气皆扰,才成就了这一支奇兵,你以为被你看出些许缺陷,就真的那么容易被制住了吗?”
阳莲大法师性子火爆,正要再反唇相讥,突然脊背一寒,脑海中警钟大作,脚下猛的立定,踏在一座屋脊上,双足分开,与肩同宽。
十根脚趾头绷紧向下一扣,手上也几乎同步的发力,十指或屈或搅,合成了一个印法。
刹那之间,好像有八道炎气,从他脚底下分散升腾起来,如同八瓣莲花一合,如真如幻地罩住了他整个身子。
周边空气里面,数十上百道呲啦呲啦的声音,叠加着响起来,护身莲花上浮现出多个凹陷。
千奇百怪的虫子,每一个都比芝麻还小,像是多角的蠕虫、无翅的甲虫、四足的白蜘蛛,嵌在了护身莲花之上。
南洋的降头师,大多都穿的宽松袴大,是为了方便收藏种种蛊物器皿。
花弥身上,仅是一件劲装,还露了肚脐,袖子齐肘,裤管齐膝,但在弹指之间,无声无息撒出去的降头,就已经比很多降头师浑身藏的蛊物都多了。
这朵莲花上,还有五个凹陷处,刚好对应着阳莲大法师的脸部,里面看起来什么虫子都没有,却在不断的冒烟,几近于将莲花侵蚀穿透。
且五处侵蚀的痕迹,乍一看去,像是一个在冒烟的怪诞笑脸。
“丑面轻烟,含笑九泉”!
不需要任何其他媒介,用烟就能下蛊,乃是降头术里面,比飞头降更高一层的造诣。
中了这种降头的,七情杂乱,六欲冲脑,喜怒哀乐都不能自主。
建武初年,南洋曾经有妖人用这种手段,同时掌控数百人,女人以为爱他至死不渝,男人以为对他忠诚不二,却不知道,只是降头操控了他们的情欲。
后来陈永华提神兵巨阙剑,挑选一千锐士,在山野间纠缠了半个多月,才将此人铲除。向来风度翩翩,文武双全的陈永华,被此人行径气得怒发冲冠,鞭尸暴晒十五日,挫骨扬灰,写下他五十七条罪状。
阳莲大法师想起那罪状书里面提及的一些怵异绝伦之处,额头上顿时渗出了许多红豆大小的汗珠,于白驹过隙之际,大耗元气,叱咤一声。
他全身的法力元气,朝那五道青烟扑去,撞出了五团悬空的火焰,扑杀了烟蛊,只觉得自身气力,也倏地折损了将近七成。
花弥剑刃一扫,斩开莲花,又切开他的僧袍。
阳莲大法师另一只袖子打过来,撞开剑刃。
花弥往前飞身一跃,膝盖撞在他胸口,把阳莲大法师从屋顶上撞飞出去。
于将军带着一批残兵败将,正想要带越王逃离,就见到半空中阳莲大法师砸落下来,滚了几圈。
“咳!”
阳莲呕出一口血,一手按地,勉强支撑着跌坐在地上。
秋石等人,也在这时候退到此处。
只见前方的一条条巷道里面,九尺的巨人,提盾追杀而来,更有人直接推倒门框,拆下残垣。
越王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背后是漏光的屋顶,院子里还有蒲团、灵位,木质的牌位上,文字已经模糊不清,红漆斑驳,梁上垂落下来一条条黄色幔布,满结蛛网。
看起来,这里曾经是镇上的祠堂,但各处墙壁门户,也都有了残损。
“交趾姚家,在八十年前,就已经称雄于成阴府,流言有称王之心,只是大学士陈永华收复交趾之时,姚家举足归降,得以保全身家。后来朝廷削减姚家势力,使其分家迁于交州、清化、东宁各府。”
“这么多年下来,清华府姚家犹有反复之心,勾结马强、水盗,这些事情,本王了若指掌,当真以为你们能成事吗?”
越王抬头看过去,分明受伤虚弱,愈感痛楚,连起身都有些难了,气势上,却还显得他才是居高临下,审视各方的那个人。
“呵呵呵!”
花弥发笑道,“你要是真了如指掌,你知道我的身世究竟是什么吗?知道这五百天王孙,知道荒头太公么?哦,这是末节,不重要。”
越王庄重肃然,屋顶上的人却笑得没个正形。
“想拖延时间啊,其实我特别喜欢看有能力有权势的人,穷途末路时嘴硬的样子,可惜你这种人,死了更好看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