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好不容易应了一声。
“是的。我从一开始就关注着它的发展。从你最后一篇登在《集锦》上的那篇文章我看出你想把我卷进去,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把脸别过去,转向查尔斯,转向望远镜的最下端。一阵强烈的冲动涌向全身,可那是准备逃跑,而不是准备对话。
最后我抬眼和她对视,决定什么也不说。这样就成了互相逼视较劲。我想笑,但这可不是好笑的事。
“你究竟是谁?”她恼怒地问。
我耸了耸肩。“洗碟子的。”
“而在你的调查把戏中我是个嫌疑?这一点你能够承认?”
“……你的确是个嫌疑,霍姆丝女士。”
她露出了笑容,又探过身去看那该死的望远镜。我把双臂交叉叠在胸前,心里完完全全一片茫然。
“你在路站住了很久吗?”她问。
“不算久。”
“那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我努力收束心绪,想把以前的经历原原本本说出来……即使在最佳状况下这也不是件容易事……但我的心慌意乱一定非常明显。
霍姆丝打断我的话:“你能不能先回去,以后我们再接着谈?”
我略加思索就同意了,接着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在回房间的路上我回想起自己对她说她是个嫌疑时,她给我的那个镇定的笑容。
真奇怪!她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我把床升起来,往上面一摊,躺在那里仔细琢磨她的目的,心里感到强烈的恐惧。
过了很久,一个机器人送了饭过来,我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它吃了。
虽然我肯定自己无法入睡,随后我还是睡着了。
“告诉我,”霍姆丝问,“雅尔玛·尼德兰德真是你的曾祖吗?”
她的脸逼近我。
我不情愿地说:“是的。”
“真奇怪。”她说。她的头发在头上盘成几重髻(像我母亲曾经做过的那样),她挂着耳坠,每只耳朵上都挂了三四个,眉毛修成两道细细的黑色弧形。她正从一个窗口望出去,望着太阳。
“奇怪?”虽然我什么都不想说,我还是问了。
“是的,”她说,话音中透着不快,“奇怪。所有你做的这些令人赞叹的工作。如果你的理论被接受,那么尼德兰德的理论……他毕生努力的结晶……就将被摧毁。”
她的逼视令人难受,我挣扎一番才作出回答。“即使他的理论是错误的,”我说,“他的工作仍然是必要的。科学总是这样。他所做的工作仍然有价值。”
她的脸逼近我。“尼德兰德会同意吗?”她叫道。她用一个指头点着我:“或者你只不过是在欺骗自己,试图隐藏事情的真正后果?”
“不!”我说,并软弱无力地向她回击,“说来说去,这还是你的错?”
“那只是你这么说,”她冷笑道,“但是你清楚这是你的错。这是你的错。”她咆哮起来,向我逼近,她的脸离我只有几英寸:“是你在摧毁他,他,还有冰柱,你……”
有一个什么响动。我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到身子下面的枕头,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我的心在狂跳。我擦了擦眼睛,抬头一看……霍姆丝站在那儿,俯身看着我,眼神冷静,像医生在看病人(她的头发盘在头上)……我猛地翻身坐起来,她却不见了。什么人也没有。
我踢开床单跳下床,扑到门边。门是从里面锁着的,虽说我不记得自己锁了门。事实上我敢肯定我没锁。黑暗的房间里散发着汗臭,充满了影子。
我跑到控制板旁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灯亮得刺眼,磨光的木板上到处是……道道白光。房间里空空如也。
我久久地站在那儿,让心跳和呼吸逐渐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