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酸楚难忍,低头看着地上那两个以奇异的姿态维持着联系的人影,苦笑了一下:“你并不是为我回来的吧?”
“我是!”这次轮到他急切了起来,勾着她的手指紧了紧,“我无论如何都要再见你一面。”
“只是……一面吗?”她突然转身,逼视他的双目:“你还要走?”
平衍的平静就像长江大潮来临之前的夜,沉静中酝酿着风暴,令晗辛看过去没来由地心惊胆战,不由自主地低头去看牵着的他的手。
那只手已经瘦得只剩下一层皮裹在骨骼之外,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游走,指节突兀地耸立着,仿佛一座座山峰,孤立而苍凉。
晗辛突如其来地啜泣了一声,哪怕飞快地尽全力克制,却仍然没能防止声音逸出,落入他的耳中。
他眉头一皱,手臂一收,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一直到这个时候,他们今夜才第一次真正地拥抱。他们仅仅搂抱着对方,想要借此获取更大的勇气和温暖。然而两具同样冰冷的身体,竟是无可救药地让这个夜晚凄凉了下去。
“晗辛,晗辛!”平衍将她的头紧紧压在自己的颈边。她的头发在他的手下润滑如丝绸,桂花油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将唇抵住她的耳边,克制住自己嗓音中的痛,说道:“我做了会让你恨我一世的事,指望你以后不要怨恨于我。”
她震惊地抬头,瞪着他的眼睛,问:“你做了什么?”心念如电,突然一道电光劈入脑海,她浑身一颤,终于想起了被自己刻意遗忘的那一夜决裂。“你……”她向后退,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你做了什么?你把罗邂的身份告诉晋王了?”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用沉默作为回答。
“晗辛,我很抱歉。”
晗辛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房门被吹得匡匡作响,风灌了满屋,帘帐帷幕四下里飘飞,却哪里有平衍的踪迹。
晗辛茫然的抬起手举到眼前,指尖冰凉的触感那样真实,仿佛瞬息之前还被他皮肤的温度浸染,然而他在哪里?
“昏迷不醒,命悬一线”八个字从她的心底涌了上来,令她猛然间一个激灵。
莫非那是平衍的魂魄来向她告别?
晗辛再也无法安坐,飞奔着跑出自己的住处,也顾不得门外明里暗里的眼睛,不顾一切地飞奔到阿寂的住处。其间似乎有人拉住她,冲她吼着什么话,但晗辛脑中一片混乱,压根儿做不出任何反应,来来去去,口口声声,都只是一句话:“他要死了!我要见他,他要死了!”
阿寂从睡梦中惊醒,听见外面喧闹之声,其中好像还掺杂着女人尖厉的声音。他吃了一惊,连忙披衣出门,看见晗辛只穿着贴身的单衣,披头散发,神情狂乱地拼命挣扎想要从那两个捉住她的贺布卫士手中挣脱出来。
阿寂大惊,连忙冲上去:“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晗辛一下子捉住他,指甲绝望地掐进他的手臂:“他要死了!我梦见他来向我告别!”他的神态狂乱:“阿寂,他不能死,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