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的天空是血红的,如同夕阳一般。
玉垒独自立在大殿中央,负着手,闭目阖实。
忽然,殿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玉垒没有回头,淡淡地:“她还是不回来吗?”
“是啊。”那人摘落斗篷帽兜,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此人是孟霜。
“看来,她还是记恨我当时不救胡靖遥。”玉垒道。
“没有,她说她不怪你,你有你的苦衷,十年前你救他已经是有违天道,若你再救他,便是有违六界规则,世间会大乱的,这些她都明白。”孟霜顿了顿,“天命早已注定,你,我,苏念,我们都知道,天命难违,十年前的共心,仿佛就是为了等待十年后的大战,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了结局。”
“只是还有一件事”
“什么?”
孟霜皱了皱眉头,道:“她将自己的一半灵力流转到胡靖遥的尸身内了。”
玉垒倏地回头瞪她:“苏念她疯了吗?那一战她已身受重伤,损失了大半灵力,现在又为了维持胡靖遥的肉身又消耗自己一半的灵力,如果不及时恢复,这样下去,她自身仅剩的灵力也会一点一点耗尽,她是想变成心智全无的白痴吗?!”
“不行!我要去找她!”
玉垒刚转身,就被孟霜拉住了:“你不用去了,没用的,我和她说过的,她自己也知道,这样做会渐渐变得心智全无,会忘记所有人,所有事,甚至会变得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但是她说,忘记了总比胡靖遥彻底消失强,只要胡靖遥能存在于世上,无论哪一种方式,她都心甘情愿,虽然她会忘记他,虽然她失去灵力会进入沉睡,但她不会死,只要她不死,他就在。”
玉垒红了眼眶,道:“她还说什么了?”
孟霜站到玉垒身旁:“她说,让我们原谅她,原谅她会先忘掉我们,因为她要用她所有的力量记住胡靖遥。”
良久。
玉垒叹了口气:“我知道了,由着她吧。”
玉垒闭上眼,无数阴火迷离闪烁,透落出明暗不定的光影。
雪飘如絮,这小小的白羽毛,又像吹落的梨花瓣,零零落落。
忽然,有人自这空寂的林木深处走来,她撑一把宽大油纸伞,抱一捆柴,推扉而入。
屋内很冷,她把木柴堆在火塘边,往炉膛内添了几块劈柴,将烧到有气无力的火舌拨亮。
“外面下雪了。”苏念望着榻上躺着的胡靖遥,神情专注,“若是南煦和刘羽扬还在,他们定会在雪地里撒欢呢。”
胡靖遥没应她。
他睡着的模样显得很安静也很平和。
近段时间,胡靖遥一直都这样安静地沉睡着,苏念在忙完该做的事情后,就守在他身边,与他说话。
“上次的故事讲到哪了?”她低睫沉默一会儿,温声道,“嗯让我想想。对了,讲到玉垒大战鸣蛇”
她摸了摸胡靖遥冰凉的手背。
总是那么冷。
她就这样握着胡靖遥的手,轻声与他说着这样那样的话语。
夜深了,屋外簌簌落着新雪。
一盏孤灯再次微微亮起,暖黄色的光晕浸满了屋子,驱散了无止境的黑暗与寒凉。
苏念抚着胡靖遥的鬓发:“长耳朵,我已经感觉到,很多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原以为全天下都不记得你了,我会记得,但是”
她想继续说,但是,我还是忘了你。
太痛了,心真的太痛了。
竟是再也说不出口,苏念忍着不落泪,却终究是抵着胡靖遥额头,低泣着:“原谅我,长耳朵,原谅我会忘了你,会忘了我们一起经历的种种,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把你留在世上的办法。”
苏念拿出纸笔:“长耳朵,我把我们的故事都写下来,若有朝一日,我苏醒过来,看到故事,便会想起你是谁。”
“嗯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写起。嗯第一次见面是在哪呢?我想想是在不对不对,首先应该这样写。”
苏念落笔,在纸上写下了九个字。
苏念满意地看着写下的九个字,展颜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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