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靡身旁的女侍不像往常那般多,只有三、五个特别亲近的,李靡喃喃地说:“八猴子当真没将霸王放在眼里?”
“戏是这么编的,我和我外公一同编的。”卫靖这么回答。他这些天一面指挥猴儿耍戏给李靡看,等到一百来只猴儿都到齐时,更是热闹非凡,也提议要排场大戏,在英雄宴时让所有的英雄朋友们开开心。
昨晚卫靖将花了一夜誊写出的脚本交给李靡,李靡看过之后却笑不出了。
那则故事是讲一个猴霸王的故事,故事说到那猴霸王天下无敌,有成群的猴儿供其驱使,然则猴霸王的命不长久,很快便死了,换做猴霸王的儿子继位,然则猴霸王的儿子不久也去世了,换猴霸王的孙子继位。
猴霸王的孙子的位置也要保不住了,因为猴霸王有八个老奸巨猾的老猴手下,害死了猴霸王,又害死了猴霸王的儿子,现下要来害猴霸王的孙子了。
八老猴要创立新势力,要瓜分霸王孙子的权力,便连霸王孙子身旁的护卫武士,都让八老猴收买了,无时无刻瞪著一双锐利眼睛看著霸王孙子的颈子。
便在这时,猴霸王的昔日好友,蕉王的后人要来相助,但八老猴的眼线严密监视,使蕉王后人不知如何将这真相告知霸王的孙子,只好装神弄鬼,编故事让霸王孙子看。
李靡即便再痴痴再傻,也看得出这剧本排的是什么戏,他可是一夜翻来覆去,梦中青眼儿那对锐利青眼便冷冷在他背后瞧著。以致于今日他对青眼儿说:“我和卫堂主要讨论英雄会上大戏,你的杀气太重,都吓著猴儿了。”要青眼儿守在退至龙蟠厅之外。
李靡左思右想,想再一次确认,他终于说:“卫靖,说起来咱们也算是世交啦,咱们父母的爹爹同样都是大英雄、大豪杰。这个……你便替我想想,那英雄会上要成立的‘闯天总堂’,对我这帮主到底是好是坏?”
“帮主呀,我的想法便和那戏里一模一样呀,老坏猴们想要夺权,便只有那一种方法。帮主呀,你可别担心,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只要明日抵达英雄会,在万人眼睛之下,他们可不敢轻举妄动的。”卫靖低声说著。:“到了那时,我外公也会与会,届时我们会有所行动,保护帮主安危。”
“是……是嘛?”李靡不安地问。
“是啊,至少英雄会上是安全的,然则接下来的第二个危险时机,是在剿匪大军开出的时候,你想想,剿匪对战时大伙儿忙著厮杀,谁杀了谁都不知道,若是有人存心设计帮主,将这罪过推给土匪,藉著各方势力将土匪也剿了,那便死无对证,那些家伙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拿下权位,将闯天爷打下的基业搁进自个儿口袋啦……”卫靖正色说著,突然他止住了口,抬手示意李靡不再说话。
两只猴儿自龙蟠厅外的楼梯奔上,比手划脚地跳著。卫靖立时挥起了手中扇子,所有的猴儿又跳起了舞、挥拳踢脚、舞刀弄剑。
卫靖一面挥著扇子,一面向李靡连使眼色,李靡正茫然不解,便见到走上楼梯的正是八长老其中两个长老与青眼儿。
李靡打了个冷颤,却照著卫靖的暗示拍手叫好,嚷嚷著:“出剑,出剑,跳……跳……”
那长老冷冷地说:“帮主,十分晚了,明儿个便是英雄大宴,可别耽搁了时间,累著了身体。”
“对……对!是晚了……我有点困了……”李靡招了招手,猴子们便停下动作。
卫靖朝李靡深深地鞠了个躬,领著一票猴子,和长老一同退下,留下青眼儿和茫然无措的李靡。
李靡躺在柔滑的软丝大床上,搂著两个姑娘,尽管厚厚的帐帘使他瞧不见外头的青眼儿,但他便是觉得青眼儿仿佛鬼魅一般地看著他、盯著他。
李靡一夜未曾合上眼睛,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
第三十四章 斗无双
“樊捕头,听风轩后的小庭僻静无人,秦副堂主要你大可将手下朋友全都带去,他便只一人,要你千万别害怕。”一名无双堂帮众恭恭敬敬地向樊军拱了拱手。
樊军双手交叉于胸前,倚著大扬府内墙门处,望著远处庭院那流水宴席,见著四方宾客们来来去去地喝酒谈天,十分不是滋味,他此时的身份是捕快头头,必须负责维护英雄会秩序安全,在日落交班之前,都必须在大扬府四周巡视护卫,以防有心人蓄意生事捣乱。
“咱们自己有酒有肉,你秦副堂主的好意咱们心领啦!”陈块扬了扬手上的鸡腿。除了樊军以外,水半天、张三龙、虎哥等人一点也不将这维护大扬府秩序的职责放在心上,数日下来吃吃喝喝,与各方人马攀谈闲聊得好不痛快,他们见樊军倒是挺守规矩,再交班之前滴酒不沾,便故意拿著香鸡美酒围在樊军身旁大嚼痛饮,想要瞧瞧樊军的忍耐限度。大伙儿见这秦孟先派来的无双堂帮众,便围了上去。
王道士向那帮众拱拱手说:“回去告诉你秦副堂主,现下大家都是闯天门中人,以前有什么过节也应当结清了,这两天李帮主便要亲临大扬府,若是惹出什么麻烦,你秦副堂主也别想争那堂主之位啦。”
那来人尽管有些怯意,却还是将传话重复了一边,还补充说:“秦副堂主要我这么说的,我只是将秦副堂主的话带给樊捕头,若是樊捕头怯了,也说一声,我回去好向秦副堂主交代。”
“我跟你去。”樊军哼了哼,将围住那帮众的陈块等拉开,要那帮众带路。
那帮众吸了几口气,领著樊军转向听风轩,那儿有一片花圆林子,数间亭子,其中一间小亭中坐著一人,便是秦孟先,秦孟先桌上摆著一壶酒,两个杯子,还有一副乌黑双勾和一副拐子。
那帮众将樊军带至了小庭十尺之外,便止住了脚步,示意樊军独自去便成了。
“他确是一人,我去就行了,你们别跟著,免得让人笑话。”樊军对身后跟著的那票霸王巡捕房一干家伙挥了挥手,水半天却哼哼地说:“我就是要跟著,这儿可没规定谁能来谁不能来!”
陈块则说:“别去,小心他使诈!”
樊军见这干家伙缠夹啰唆,也不多言,转身上那亭子,他见秦孟先独斟独饮,便默默坐下,说:“天还亮著,我还没到交班时间,这酒你只好自己喝了。”
“无妨。”秦孟先将杯中酒喝尽,指指桌上左边那副拐子,说:“我替你准备的。”又指指右边的双勾,说:“这则是我的。”
樊军拍拍腰间,说:“我自个有。”
“好。”秦孟先抓起双勾其中一只,轻抛几下,对樊军说:“我怕当真伤著你,惹人闲话,所以先提醒你,等会我这一勾,要横著划你鼻子,你记得向后仰,别真让我划著了。”
“哈哈……”樊军瞪大眼睛,笑了一声,正想回话,突地见秦孟先的身子闪动,他猛地向后一仰,眼前黑色一闪,鼻端沁凉,摸摸,二指上沾了些血,鼻端给划出了约一指宽的小血痕。
“啧!”秦孟先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却又沉下脸来,说:“我不是警告过你了?”
“……”樊军拭了拭鼻子,说:“我本来想说‘即便你不提醒,我也闪得过’,看来这话我得吞回去了,秦孟先,这三年你倒没荒废,现在你要与我算帐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