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易阳子学会“圣女双剑式”中的法门要诀,方资君便向易阳子讨要那逃出这深渊的法儿。
易阳子却赖皮道:“喂喂喂,臭小子,老夫骗你的,这深渊诡异,哪有什么法儿可以逃出啊?哇哈哈哈……”狂笑之声,一路走低,易阳子甩袖拂袍,已是奔进了洞中。
方资君闻言,郁闷非常,傻站在洞口片刻,搓手跺脚,却又不敢闯进洞去。
一连几日,不见易阳子从洞中出来,只是听闻洞中琴声昼夜不停,琴声或悲切、或欣喜、或高亢、或萎靡,喜、怒、哀、乐、爱、恶、欲,七种感情无不透琴声而出。
这日深夜,方资君又从梦中惊醒。时洞中琴声不断传来,甚为凄凉苍老。
方资君回思刚才梦中和小狼女相遇的情形,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凄楚,听闻洞中琴声不断,一时所感,便从草棚中走出,慢步行到洞前。
洞中有光亮传来,却又不似灯烛火把之类。当方资君站到洞口之时,洞中琴声斗然而止,接着是一声长长而苍老的叹息声传来,叹息之人正是易阳子。
方资君心中一惊,想到易阳子必然是和自己一般,为情所伤,正欲转身离开,突然听闻洞中声音响起:“方资君,你进来吧!”说话之人,正是易阳子,只是声音教往日而言,更添了岁月苍寒之感。
犹豫片刻,方资君对着洞口,谦声答道:“弟子不敢!”
易阳子在洞中道:“有何不敢?莫非老夫在洞中设置了机关陷阱,要加害于你不成?”
方资君这才回道:“弟子打扰了!”说着,便走入了山洞。
踏入洞中,只觉凉风掠发,腥气扑面,又有泉水“叮……咚……叮……”声,一点,一滴的,落入水潭之中,有如幽静打入人的内心深处,奏响夜中宁谧的音符。
洞中甬道狭窄,仅可容纳一人通过。前行一段距离,只觉眼前豁然一宽,便行到了一个宽大的石室中,石室高有十丈许,方圆宽有五六亩左右。
易阳子正盘膝坐于室内一角的茅草堆上,手中抚琴,目不它视。易阳子身畔的石壁上,摆放着一块五光流彩的令牌,令牌光芒四射,将山洞照耀的亮如白昼。
方资君瞧见那令牌,起初是心中惊奇,不知那令牌是何等宝贝,仿若夜明珠,竟能交替发出红黄白绿灰五色耀眼光芒,但见那令牌五角上镶有五色珠子,立时便明白,定是易太师叔的那块五角令牌,在五角上的五颗灵珠上滴了人血,才至于如此,恰好用来当作夜明灯之用。
方资君快步走到易阳子身前,就地拜倒,口中呼道:“易太师叔!”
易阳子止住琴声,将双手从琴弦上移开,瞧着方资君,沉声道:“这般繁文缛节,就不必了。”
易阳子声音极为苍老无力,方资君心中一奇,怕是易阳子生了什么疾患,忙抬起头来,仔细瞧了易阳子一眼,但见易阳子眉毛头发全已花白,脸上的皱纹仿若刀刻,眼中黯然无神,好像一夜间又老去了百岁一般。口中惊道:“易太师叔,你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易阳子笑道:“老夫气数将尽,活不了多少时日了!哈哈哈……”明知将死,神情却甚为洒脱。
方资君见易阳子面上尽是笑意,言语里豪气丝毫不减往日,将生死看得如此豁达淡薄,不禁心中恻动,想到他这份气度自己是远不及了。突然心念一动,有事相询,但却又不知此时该不该问。
易阳子瞧见方资君眼神,自然知道方资君的心意,笑道:“方资君,老夫留你陪我有数月之久,老夫已是心满意足。如今,老夫自然会遵守承诺,告知你逃离这深渊之法……”
方资君心头一震,大感意外,着实欢喜,连忙拜下叩谢。
易阳子继续道:“不过……你须答应老夫三个条件!”
方资君想到若是能逃出这深渊绝望之地,即便是答应他十个条件、一百个条件也可,更何况易阳子乃是自己的师祖辈。当即回道:“易太师叔,请尽管吩咐,弟子自当竭尽所能!”
易阳子说道:“老夫曾经为仙剑小贼和西山小贼所害,老夫虽与他们有深仇大恨,但却不曾寻去报仇,你可知是为什么吗?”
方资君心中一震,说道:“易太师叔心胸豁达,慈悲仁厚,念及和玄清祖师的师兄弟情意,于心不忍,所以将深仇大恨深埋于心,饶他们不死了!”
第89章 琴剑相赠(2)
易阳子点点头,说道:“言之在理,但也不尽然!兄弟同门情意固然有之,但最重要的是,当初蜀山派分成三大支派,若是仙剑小贼和西山小贼一死,蜀山派群龙无首,更是将会陷入混乱,必给江湖邪魔外道之人有可趁之机。我蜀山派自创教开始,便以降妖除魔为己任,江湖上得罪的妖邪之徒自然不少,又和妖界诸般妖孽、鬼魅国鬼魅势不两立,不时有妖邪魈鬼欲将蜀山派铲除而后快……所以……”
方资君闻言,心中霍然开朗,不禁对易阳子更是佩服感动,想到易阳子以大局为重,将个人私人恩怨抛于脑后,其胸怀是何等的宽广大气。叹服之际,突然明白,惊道:“易太师叔,你是要弟子不再去找仙剑阁和西山阁报仇,是不是?”
易阳子微笑点头道:“嗯,你果真是个聪慧之人,这是老夫的第一个条件!”
方资君心中一番思量,想道:“狼儿虽然是为仙剑阁和西山阁所害,但我也伤了他们不少弟子。如此深仇大恨暂且搁一旁,待我先寻到绿狼姥姥,问到狼儿的讯息再作打算。”便点头答应道:“弟子答应易太师叔,昔日和仙剑阁、西山阁结下的仇怨,弟子暂且置之一旁。但若是将来仙剑阁和西山阁的人欺人太甚,弟子也决不会手软。”
易阳子点点头,说道:“仙剑阁和西山阁的确有可恶宵小之人,但大部分弟子品性端正纯良,若是将来你们之间非得要交手,你也须能饶人处且饶人!”
方资君不便争辩,连忙称“是”。
易阳子又道:“老夫有预感,怕是活不过今晚了。这第二个条件便是,老夫死后,你把我埋在爱妻小倩的墓旁!”
方资君连忙惶恐道:“易太师叔吉人天相……”
易阳子咳嗽数声,摇手打断道:“唉……无需多言,你只要答应便是!”
方资君这才点头答应。
易阳子面上含笑,好似又了却了一桩心愿,缓缓站起身来,说道:“方兄弟,你我一见如故,莫要叫我什么太师叔,我听来甚是碍耳。今晚,你需得叫我一声‘易大哥’,好叫老夫当一回大哥,过一把瘾,如何?”说完一改肃然之色,脸上现出嘻哈顽皮之情。